原本也沒準備跟當地官兵起什么沖突,可那巡撫的“奴隸”說,沒必要理會他們,既然他們自己都這么說,波普爾當然要聲張自己的“正義”。船身受了輕度損害,還有幾個人受了傷,這都必須有人負責,撈起來的六個水兵必須接受制裁。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缺水手,這六個免費勞力正合適。
那軍官的身份看上去比奴隸還下等,當時灰溜溜地退走了,現在又找上了門來,真是陰魂不散。
“那是水師的蕭都司,他說不還人的話,可是犯了朝廷大罪,即便是巡撫也遮掩不了。”
牙人一直露著諂媚的笑容。
“唔?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波普爾船長也犯了嘀咕,他面對的是一個龐大帝國,其中諸多彎彎繞繞根本就搞不清楚,能少惹一些麻煩也好,前提是,得維護他身為大不列顛王國船長的尊嚴。
“就算是水師的提督,在巡撫大人面前也得恭恭敬敬,更別說一個小小的都司。”
牙人嘿嘿笑著回答,他只覺背后有了這洋老爺,跟那都司說話心氣也格外的足,都司算個啥?就算你駕了條怪模怪樣的船來,能跟洋老爺這大船比?
“那就讓他趕緊滾蛋!不然我可要開炮了!”
波普爾像是趕蒼蠅一般地揮著手,通過當地商人,他已經獲得了“副總督”的信任,眼前這幫跳梁小丑,根本就不必理會。
“開炮!?”
金鯉號上,聽了那牙人扯著嗓子的喊叫,蕭勝額頭暴起了青筋。
“開炮門!讓他們看看,咱們也是有炮的!”
賈昊提著建議。
這就是兩邊亮刀子了,聽著那牙人刻意帶著不屑語氣的呼喊,別說蕭勝和梁锝廣,就連那些葡萄牙船員都一臉的怒意,真當他們是駕著舢板來乞討的叫花子?
金鯉號船舷一側的炮門打開,四門炮也穩穩指住了老實人號。
“瞄住了船頭船尾!”
魯漢陜吩咐著炮手,他可恨不得下一刻就得到開炮的命令。
“那……那是什么……”
眼見那平甲板船也掀起了炮門,波普爾一時失語。過了好一陣,他才跟著船員們轟然大笑,瞧那炮口,不過是九磅級別的輕炮,一側還只有四門!這樣也敢亮出來嚇人!?
群起的笑聲里,那個當地牙人的嘿嘿尖笑尤為刺耳,波普爾掏掏耳朵,指甲一彈,優雅地開口:“開炮!”
這是他們自找的,波普爾心說,雖然他不是皇家海軍的船長,可身為一位船長,絕不接受這樣無知而且愚蠢的挑釁,黃皮猴子的嬉鬧必須受到懲罰!
金鯉號上,梁得廣瞪圓了眼睛。
“他們要……”
蕭勝一把拉住了賈昊,一邊將他朝下壓去,一邊高聲喊道:“開炮!”
甲板下的炮艙,魯漢陜的嗓音有些變調:“開炮!”
左甲號炮位的炮手剛剛點燃引火索,霹靂轟鳴,天暈地轉,剎那之間,金鯉號上,幾乎所有人都摔倒在船板上。
老實人號悍然開炮,二三十丈的距離,怎么也不會打偏,第一炮就轟中金鯉號的后半截,炮彈將船舷徑直砸出一個大破口,連帶船舷下方的炮門也被炸裂,碎木雜物橫飛。在船艉舵臺上正壓住賈昊的蕭勝啊地一聲慘叫,他把在欄桿上的手被一塊碎木擊中,頓時鮮血淋漓。
這一發炮彈轟得金鯉號的船身都在朝外傾斜,接著的炮彈連綿不絕,帶著股股風暴,徑直從金鯉號的甲板上掠過,沒錯,是掠過。金鯉號的干舷低,老實人號的炮手估算失誤,雖然沒打偏,卻大多打高了。
可金鯉號的運氣顯然沒有好到爆棚,最后一發被轟在了船頭上,將船頭斜桅下的甲板炸得四分五裂,幾個站在船頭的船員頓時飛上了天。
“媽的!打回去!”
蕭勝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傷勢,朝著舵臺的通話口咆哮道。
金鯉號的第一發炮彈早就出了膛,可老實人號一連串炮擊,硝煙彌漫,根本就沒看清打在哪里。等煙霧散開,才發現老實人號的艉臺一片混亂。
波普爾船長用還有感知的一只手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再看看不遠處兩具上半身已經血肉模糊的尸體,以及身后已然破開一個大洞的船壁,這位尊敬的英國船長推開左右部下的扶持,惱怒地咒罵出聲:“嘎得!謝特!”
轟轟又是兩聲巨響,老實人號的船身也晃了起來,船頭的一門炮帶著幾個炮手跳了起來,一頭栽進海里,同時還看到船身噴出了大團碎木,該是一處炮門被炸個正中。
“滿帆!”
波普爾船長高聲喊著,他可不想跟這艘平甲板垃圾船就這么原地不動地對轟,兩敗俱傷不是英國船長的風格。
“滿帆!”
金鯉號上,蕭勝也呼喊出聲,李肆給他送來這么一艘船,可不是讓他這么用的。
“敢在這片海上撒野,不管是誰,都得付出代價!”
蕭勝咬牙切齒地嘀咕著,這時他才有空看自己的左手,好像少了點什么,算了,沒工夫理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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