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遠處屋檐上的胡漢山低低抱怨著。
“總司說了,那種人就沒什么膽,不過是讓咱們多盯一眼而已。”
于漢翼無聊地說道。
“阿昊他們今晚可要累著了。”
胡漢山話里還帶著一絲郁悶,像是在埋怨那活計沒落到他身上,接著他嘆氣道:“總司真是菩薩心腸,依著咱們,在墻角聽到那家伙的話時,就該沖進去抓人了。”
于漢翼切了一聲:“總司的話你還沒明白?名正順!總司一定要他做出來才治他,光想光說可不夠。”
胡漢山噢了一聲,點頭道:“這就是總司說的……天道罰行不罰心?”
“噓!”
于漢翼壓低了嗓子:“又回來了,看樣子是鼓足了膽氣。”
田心河上,舢板急行,劉瑞喘著粗氣,嘴里就念著快快,他總覺得有人在后面追他,同時又覺得前面正有白花花的大堆銀子在等著他。
天色蒙蒙亮,他終于行到了金山汛,氣還沒喘勻就沖上岸,哆嗦著嗓子朝渡口幾個汛兵叫了起來:“官爺在么?我要出告!”
汛兵們圍了過來,一個模糊嗓音問:“出告?告什么?”
劉瑞呼哧呼哧出著氣,把一句話擠了出來:“告鳳田村李肆,圖謀造反!”
另一個嗓音響起:“李肆?造反!?”
那人走近問道:“我是汛守把總,你說仔細些。”
劉瑞跪下來拱手道:“他帶著村人歃血起誓,不是造反還是什么?”
像是一晚上的辛苦終于抵達終點,心神松弛,劉瑞再補了一句:“總爺,這該是至少三五百兩的賞銀吧?”
金山汛的汛守自然是張應了,他皺眉道:“光憑一張嘴,就說人造反,這算什么出告?”
劉瑞急了,揮手指向李莊的方向:“總爺趕緊帶人去封了那莊子里的一棟樓,他們的盟書還在里面,我是被那李肆強逼著歃盟,得空逃出,這才來投告的。”
張應哦了一聲,揮揮手,兩個汛兵站了出來,一左一右夾住了他。
“那好,你就跟著他們回去吧……”
劉瑞正要說兩個人怎么夠,手臂馬上被綁了起來,嘴巴里也塞進了一團裹腳布似的東西。
見到又一個汛兵上前來,對他露齒一笑,劉瑞想要大喊出聲,卻只發出嗚嗚的叫聲。
這不是賈昊么?
“蹲了一晚上,這家伙來得可夠慢的,周圍百里的兄弟們可都是白忙活了一場。”
賈昊出了一口長氣,接著向張應拱手,“就先謝過張把總了。”
張應笑著拍拍賈昊肩膀:“你小子見外了,咱們可是一伙的,我還等著四哥兒怎么安置我呢。”
賈昊點頭:“那我就還得跟你擠擠署房了,城里還有兄弟,他們還得繼續守著。”
張應慨嘆不已:“四哥兒……心思可真是細密。”
賈昊只微微一笑,為這事,李肆的計劃就給他們講解了大半天,這次行動原則就一個,將周圍百里全都兜起來,一只狗都不能放過!
司衛現在只有二百人出頭,不可能全部出動,這點人怎么封鎖?
很簡單,他們要抓的人不是賊匪,不僅不會避著官兵,還會專找官兵。借著張應的掩護,一百來名司衛替了汛塘綠營兵的差,監視著可能出現的目標。
這根本就是借朝廷的力量在對付異己,關鍵也在于張應算是半個自己人。跟著李肆一起坑害了鄭齊的張應,現在反而在擔憂李肆對他沒有更多信任,所以才對賈昊有那一說。
考慮到人的行為難以預料,司衛們不僅在金山汛駐守,還在東南西北各個塘口都布下了人,就算叛徒想著去清遠、陽山或者乳源去告官,也會被攔下來。
可這劉瑞顯然沒有那么天馬行空的思維,就老老實實奔金山汛而來,平素跟村人交集不多,更沒參與到之前李肆的歷件大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李肆現在是個官“賊”勾結的復雜人物。
“還真是猛虎搏兔呢。”
西牛渡的小碼頭上,看著被押回來正呈木偶狀的劉瑞,李肆也在感嘆自己用力過猛,可這種事情,謹慎總是好的。
正要感慨自己算無遺策,李肆就馬上感受到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他身上沒東西?那昨晚是誰取走的?”
李肆皺眉沉吟,接著揮手:“去縣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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