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并沒有錯,沒過多久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告訴我們,南承曜之所以如此不舍晝夜快馬馳騁的往南朝趕,是因為,他的王妃,失去了孩子,幾乎性命不保。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件事情,瀲才下定決心要向南朝開戰,他向我提的時候我沒有絲毫遲疑,微笑著點頭,告訴他,不單是我,整個齊越都會全力支持他。
我知道他萬般能干,也知道自從我在朝堂上宣布過后他便一直在籌謀著,在準備著,只是我沒有想到,當一切就緒,竟然會那么快。
文丞相曾經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公主,你要多留心駙馬,我活了那么一把年紀,還從來沒有見識過誰有他這等心機手段和魄力的,而他又是那么年輕,我擔心……”
我靜靜開口打斷了他:“沒什么可擔心的,他是我親自挑選的夫婿,我相信他。”
文丞相緩緩的搖了搖頭:“雖然齊越為了與南朝的這場戰爭準備了多年,然而有本事將這方方面面輕重緩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理順、整和、重組,放眼南朝,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公主,你與駙馬一直琴瑟和鳴自然是我齊越之福,也是老臣所衷心期盼的,但我仍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如果說在老臣眼中,當日的南朝上將軍慕容瀲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對手的話,那么,今日的慕容瀲不會有任何人愿意與之為敵。他在齊越的威望也越來越高,老臣擔心,萬一有朝一日他辜負了公主的信任,后果將不堪設想。”
我看著這個自小教我治國方略,待我如女兒一般的長者,一字一句,輕而堅持的開口:“丞相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文丞相走后,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空,于是臨時起意帶著綠袖去往前線,到與南朝相臨的榕城去探望我的夫婿。
雖然兩國大規模的戰爭并未正式爆發,但瀲身為齊越主帥,已經親率三軍駐守在了邊境,而我則留在宮中處理政務,不時的到榕城去探望他,順道看看備戰情況。
長時間的舟車勞頓,我到榕城官衙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官衙中的守衛對我的到來已是習以為常,雖然此次有些突然,卻也并沒有鬧出多大動靜,他們只是告訴我,駙馬已經就寢了。
我止住了前去通報的人,自個兒走往他的房間,路過窗邊時隨意往里面看了一眼,青荇正靠著床邊打盹,而瀲躺在床上,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睡得并不安穩。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進去,害怕吵醒他,卻也舍不得離開,就那樣靜靜的站在窗外,目光心疼而柔軟在他的臉上留連。
他的眉峰深鎖,面上神色也越來越不對勁,似是遭遇夢魘一般,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他叫醒,他卻忽然從床上驚坐起身,而那一個驚懼中依舊透著纏綿的字眼,便不受控制的掙脫他的睡夢與自制,撞進了掩藏一切的濃黑夜色。
雖然只是簡單而模糊的一個音節,可我知道自己不會聽錯,那分分明明,是一個“清”字。
我下意識的掩身藏進黑暗當中,看著青荇連忙起身,急急的問他道:“少爺,你又做噩夢了?”
不待他說那噩夢是什么,青荇已經自顧自的接了下去:“少爺,清小姐會安然無恙的等著你的,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既然三殿下當初肯冒著天大的風險放你走,必然是對清小姐用情很深,他斷不會讓她有事的,所以你才會決定出兵的呀,這可是你告訴我的。”
“是,是我說的,我不得不賭,賭注卻是她的安危,我真恨我自己。”瀲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疲倦的閉了閉眼:“可是青荇,如果我不出兵,我就一輩子都救不出她,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少爺,你快躺下再睡一會吧。”青荇連忙道。
瀲卻如同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整個人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話語也有些凌亂:“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帶她走,可是我知道我帶不走她,我做出那些*的舉止明知道會讓她擔心難受,可是我卻不得不做,我擔心南承曜只是當著她的面放我離開,背地里派人取我性命,就像當年的董銘一樣。所以我讓他以為,我只是個*莽撞成不了氣候的紈绔子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威脅,我不知道他看出來沒有,我只知道,我拉著她的時候,他的眼光冷而隱忍,每一句話都強勢決絕得根本不留任何轉圜,那個時候我便知道,他不會放開她,他不可能放開她——可是,他已經害她受了那么多苦了,還差一點連命都保不住了,我不能讓她繼續留在他身邊,我只有出兵,你明不明白?”
青荇早就被他那沒有邏輯的一連串“他”與“她”攪得頭暈眼花,此刻只能一迭連聲的應著明白,又勸道:“少爺,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從前清小姐去漠北的時候,你不也成天夢到她被馬賊劫了什么的嗎,結果她還不是好好的,現在也一樣,她是你姐姐,所以你才……”
“她不是我姐姐。”他卻忽然開口這樣說。
“什么?”青荇停住喋喋不休,怔了一怔。
而瀲卻如同慢慢回過神來一樣,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閉著眼重又躺回了床上。
青荇并沒有太在意他的話,上前替他拉了拉被子,而我面無表情的轉身,沿著來路離開,沒走多遠,卻見榕城官衙的守衛提著燈籠往瀲的房間走來。
“駙馬已經休息了,沒什么大事不要打攪他。”我淡淡吩咐。
那名守衛連忙道:“是邪醫谷的弟子連夜趕來求見駙馬,說是為了駙馬姐姐的事情。”
∞衍墨軒∞無彈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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