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是扶著他的手下馬,終是慢慢的一個人上前幾步,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無措的回頭去看,他站在我身后對我微微一笑,于是略略心安,強迫自己定了定神,看向馬蹄聲近的方向。
是的,如他所說,既然要做了斷,遲不如早,我不可能逃避一世的。
一人一騎的影像漸漸近了,南承曜自馬背上一躍而下,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急迫而緊窒,竟然半晌無話。
我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終究只是閉了閉眼:“殿下,你先放開我。”
過了很久,他才微微松開我,我正想開口,他卻深深看著我的眼睛,嗓音微啞:“清兒,不要離開我。”
“我……”
他并沒有讓我把話說完,牢牢握著我的雙肩:“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在怪我什么,慕容家的事情,我的確脫不了干系,如若不是我在朝堂上的動作,他們不會謀反,至少不會那么急不可耐。但是清兒,不是他們,便會是我,身在帝王家,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那一場謀反并不是莫須有,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盡全力保你安穩,你明不明白?除了你,我也從來都沒有愛過旁人,你又相不相信?”
我沒有說話,他也并不要我回答,依舊是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的眼睛,啞聲道:“至于慕容滟,我沒有想到她會尋死,你先聽我說,她曾經求我放過太子,我沒答應,也不可能會答應,她或許也知道,所以并沒有過于糾纏,只是求我留下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我所能應承的只是,除非那個孩子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有可能活下來。所以她生產的時候,事先安排好的穩婆用一個棄嬰,換下了她與太子的骨肉,然后送入一戶普通農家,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我不可能告訴慕容滟孩子的下落,她是同意的,也從沒有問過,但我沒有想到她會尋死。”
“那孩子還活著?現在在哪里?”我不自覺的揪住他的衣袖。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避開了我的眼睛:“送孩子的穩婆已經死了,如今并沒有人知道孩子是送給了哪戶人家,而那個村子里的村民因為旱災全都離鄉外出,所以孩子的下落暫時不明——但是清兒,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你相信我,總會找到的。”
我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不用了,就讓那孩子只做一個尋常百姓,或許會更幸福。”
我想,這也會是滟兒的期望。
家沒有了,丈夫死了,而自己的孩子永遠也見不到了,在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戀的了,所以,她才會縱身一躍,那樣決絕。
可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小寶貝是好好的,雖然沒有錦衣玉食,卻能享有現世安穩,會健康快樂的長大,擁有平凡的幸福。
所以,她并不擔心。
所以,她縱身一躍的那一瞬間,唇角才會帶著微笑。
是不是這樣?
南承曜沒有說話,而我緩緩抬眸直視他的眼睛,平靜的,一字一句的開口道:“其實我們也一樣,如果分開,彼此都可以得到解脫,或許會更幸福。”
他的眼中驟現深痛,他死死的握著我的手,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與絕望之間,握住最后一塊浮木——
“清兒,告訴我,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