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坐定后,古樂聲響,十二名身著華服的宮女焚香入宴,在她們身后,是當朝懿陽公主南承睎,身關正裝紅裙,笑意明艷動人,親手捧了金杯御酒,步上玉階,在皇上向前盈盈下拜,端酒舉過頭頂,落落大方的微笑道:“請父皇升御酒犒賞功臣!”
皇上如傳一樣很是寵愛這個女兒,一手接過金杯,一手親自拉起了南承晞:“怎么是晞兒親自來了,朕方才還在奇怪怎么在席間見不到你。”
太子起身笑著回應:“是九妹非要如此,我被她纏得沒辦法了只好允了。”
懿陽公主向著皇上甜蜜一笑:“太子哥哥為了朝政日夜操勞,三哥哥為了國家浴血沙場,晞兒身為女子,不能為父皇分憂,就只好親奉御酒,盡自己的一片心意,也算是,不白擔了南朝公主和父皇女兒的名號。”
一番話,將本不合時宜的舉止說得入情入理,更能深得上意,看來真如外界傳所說,這位公主,熱心朝政,若身為男子,那便是一個不容小視的厲害角色。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相府瀲對我說的話——天家公主,哪一個是省油的燈,而這位懿陽公主,又要更費油一些。
這樣想著,不由得就帶上了些宛爾笑意,轉眼去看瀲,他倒是一眼都沒看懿陽公主,面上神情還算平靜,只是眼底的那絲厭煩若不是親近的人,是不會察覺出來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轉眸看我,許是察覺到了我微笑中打趣的意味,他挑眉斜睨我,我不覺笑意更深,他也沒撐下去,重新對我明朗一笑。
“慕容瀲不看他未過門的妻子,倒看你這個姐姐做什么?”
南承曜含笑的聲音輕輕響起,我轉眸看他,略帶嗔意的輕笑道:“殿下,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他唇邊的弧度一深,正欲說什么,已見皇上高高舉起了金杯:“朕以此酒,賀我南朝勇士凱旋,威揚四海!”
“謝陛下!”眾人紛紛舉杯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一杯飲盡,皇上又對席間眾人說了幾句場面話,方才將金杯交還到懿陽公主手中的托盤上,慈愛笑道:“晞兒向來懂事,朕沒有白疼你,快入席去吧。”
懿陽公主愛嬌一笑,捧了金杯蓮步輕移,儀態萬千的走出清和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自己的先入為主,我總感覺她在路過瀲所坐的席位時,略微的放慢了腳步,視線也有意無意的柔柔飄去,而瀲一如既往的壓根沒注意。
不一會兒,懿陽公主便換了件嫩黃色彩蝶雙飛的碧霞羅回殿入席,她方一坐定,第二輪四十八品御菜便端了上來,烏龍吐珠、干連福海參、蟹肉雙筍、沙舟踏翠、腰果芹心、明珠豆腐、草菇西蘭花……無不色鮮精致,豐盛至極,而伴席歌舞,亦是準備得美侖美幻,猶如天音仙姿,疑似夢里。
想來,南承冕為了今日的慶功宴,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雖然他為的不是南承曜,而是皇上。
待到第三輪七十二品御菜撤下,皇上緩緩笑著看向父親母親與瀲坐的席位,不急不徐的開口道:“慕容丞相不僅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膝下子女亦是國家棟梁,此次平定北胡一役,丞相的子女均是功不可沒啊,尤其是慕容瀲,親上戰場,浴血殺敵,戰功顯赫!”
父親慌忙避席而出謙辭道:“慕容一家深受君恩,所作所為均屬本分,皇上這樣說,實在叫臣惶恐。”
皇上淡淡笑道:“慕容丞相就不用過謙了,朕向來賞罰分明,此次平定北胡一役的功臣,朕均已論功行賞,惟有慕容瀲,因為之前并不是朝廷在編官員,所以朕遲遲沒有定論,今日慶功宴,實在是不宜再拖了,朕就當著這滿朝文武并眾位皇親的面,親封慕容瀲為我南朝上將鍕,不知道慕容丞相意下如何?”
父親與瀲忙跪地叩謝:“謝皇上隆恩!”
皇上微笑著點了點頭,看向瀲道:“起來吧,上前幾步讓朕看看。”
瀲依而行。
皇上略帶笑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微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
我的心里微微一沉,聽皇上的語氣,似乎是想在這宴席之上就提起瀲與懿陽公主的婚事,雖然南承曜應承過我,可是此時此景,事出突然,我雖然相信他,可是瀲卻是不知道這回事的,我實在害怕他不知轉圜的直接出抗旨,造成不可預計的后果。
我的心內略微焦慮,不知道是不是反映在了面上,只覺得自己放在案下的手一暖,南承曜伸手覆住了我的手背,他倒是沒有轉頭看我,只是握著我的手微微一緊。
我明白他的意思,心下稍安,還來不及表示些什么,皇上淡淡帶笑的聲音已經響在這清和殿內:“慕容丞相,不知道你這孩兒可有定親,又或者是有心上人了沒有?”
父親忙恭敬應道:“犬子年紀尚小,又一副心思全在兵法劍術上,還沒有考慮婚嫁之事。”
皇上似是滿意的微微頷首,正欲開口,瀲卻搶先一步明朗笑道:“皇上,臣先前有幸看過皇上題在‘雪天破陣圖’上的墨寶,其中有一句讓臣至今記憶猶新。”
皇上不意他會突然將話題轉到這件事上,微微一怔,但或許是不愿拂了新封上將鍕、大概也是未來駙馬的意,況且他提的又是這樣一件事,于是含笑問道:“哦,是哪一句?”
瀲劍眉微揚,目光奕奕的朗聲念道:“將鍕百戰穿金甲,丈夫一諾誓許國——皇上真正寫出了微臣的心聲!”
皇上微微一笑,雖是沒有說話,然而目光中,卻帶上些贊許和得意的神色。
而瀲卻突然正色斂容,對著天子抱拳跪地,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朗聲開口道:“天恩浩蕩,慕容瀲今日在這清和殿上得封上將鍕,必將披肝瀝膽、奮勇殺敵,以報皇上深恩!微臣在此一諾許國,若非有功業建樹,否則絕不家業妻小!”
皇上略略一怔,隨即目帶笑意的開口道:“上將鍕有這樣的心,朕很是欣慰,不過,若是真叫你戍邊殺敵耽誤了娶妻生子的大事,只怕你父親要找朕訴苦來了。”
父親忙道:“微臣不敢。”
而瀲亦是正色道:“保家衛國,本是男兒職責,臣在鄴城的時候,曾與龍飛將鍕秦昭有約,他保漠北,臣守南疆。今日微臣借著新封,就在這清和殿內向皇上請旨,將臣派往南疆鎮守,五年為期,臣若是不能肅清齊越屢犯一事,絕不還朝覲見圣顔,列不輕娶妻生子!”(猶記驚鴻照影(后宮)..77517)--
(猶記驚鴻照影(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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