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重又見到了南承曜,他推開門,挾滿身嚴寒氣息而入。∮衍墨軒∮無廣告∮
我看著他眼底的倦意和冷漠,在心底輕輕一嘆,看來董銘的事情,他多半是知道了,而且多半已經猜到是我的所為了。
其實一早已經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瞞過他的,之前種種,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我畢竟是南承曜的王妃,私放朝廷要犯,于他難免不好交代,至于他要怎么處置我,我倒沒有讓自己去想。
他淡淡看我,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一夜未見,王妃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的嗎?”
我起身,平靜端正的對著他行下禮去,不帶半分隱瞞之心:“殿下,臣妾知道這樣做實屬不該,可是董銘畢竟救過我,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問斬。殿下要怎么責罰,臣妾絕無半句怨。”
他聽我如是說了,眸中的冷意慢慢淡去,看我半晌,終是輕輕一嘆:“所以我說,王妃最大的弱點便在于太重情義。”
我有些怔然的抬眼看他,他淡淡一笑,伸手將我拉到懷里:“也罷,你本就太過委曲求全,如今只要你在我身邊,便盡管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無妨,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沒有我擔當不起的。”
我心內微微一暖,理智卻仍未放松,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確認道:“殿下肯放過董銘了嗎?”
他淡淡笑了下:“王妃說笑了,董銘已于昨日在獄中畏罪自盡,何來放過不放過這一說。”
他如是說了,我一直懸著的心,雖是無法完全放下,卻也安定不少。
其實心里亦是有疑惑的,他的心狠無情,我太過清楚,他并沒有正面答我,因此,我并不敢確定,他是真的放過董銘了,所以才找了這樣一個借口給世人,還是已經派人去追了,必不留一丁點隱患。
剛想開口再問,他卻微笑著一偏頭,落了個輕吻在我面頰上:“這一整夜,王妃的心思都在別的男人身上,可真叫我傷心,就沒有半分思念我的嗎?”
我有些不自然的轉開眼眸:“殿下就別再捉弄臣妾了。”
他低笑出聲,一手扳過我的身子,一手以指極其緩慢的劃過我的眉眼唇線,語音微啞而魅惑:“怎么會是捉弄,一整夜的時間,我騎在馬背上,可是沒有一刻不在想念王妃……”
話音漸淡,終于消失在他刻意纏綿的一吻之中。
我心底微嘆,放棄了追問的念頭,因為我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他那樣的人,若是不愿撒謊,最精于的,便是不動聲色的敷衍。
而我也一樣,與其欺騙,我寧愿不要答案。
用過午膳,我看著他眼底微微的青黛之色,雖然依舊風神不減,卻到底有依稀可辯的倦意,于是柔聲再三勸他到內間小憩片刻。
他或許是真的累了,再加上不愿拂了我的意,便起身到內間塌上躺下,那柄“轉魄”,依舊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微垂羽睫,這個人,即便是睡著,也依舊警覺而戒備,換句話說,他或許并沒有一刻,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轉身出了房間,輕輕的為他帶上門。
有些隨意的在鄴城官衙的小花園中走著,仍然有雪,但我身上披了厚厚的狐裘,倒并沒有感覺到冷。
這個時候,不知道董銘身在何處,由于事出緊急,我并沒有辦法為他準備御寒的衣裳,而只是備下了銀兩,雖然足夠,我卻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用出。
還有疏影,我沒有一刻不在為她擔心,這樣冷的天,她的身子最是經不得寒氣,此時此刻,她可有冬衣保暖,又到底是在哪里?已經過去那么長時間了,卻還是,杳無音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正欲回房,卻突然聽得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花園外隱約傳來:“可算是能好好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就為一個小小的董銘,也真夠折騰的。”
我一驚,聽得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下意識的隱身在積了雪的灌木后面,剛藏好,便見有兩人身披鎧甲并排走了進來。
那兩個人我見過,雖是叫不上名字,卻也知道他們是南承曜的親信,跟隨多年。
“殿下說了,王妃心慈,若是眼睜睜看著董銘問斬,必然心生郁結久久不散,這才刻意讓她得了機會的。不過我們這位三王妃也不是簡單角色啊,我還以為要在密道出口那守上多久呢,沒想到會那么快……”
話沒說完,便被另一人打斷:“輕聲些,殿下吩咐過不能泄露半點口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