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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七十六章 風起云涌

      同時又不斷張貼告示,誓完成的‘新政’,任何人不得阻礙。

      不管是江.蘇巡撫衙門,還是應天府衙門,都表現出了咄咄逼人,甚至是磨刀霍霍的聲音,這讓整個應天府都為之一顫。

      應天府以及整個江.蘇都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巡撫衙門,應天府都蓄勢待發,顯然是要大干一場的模樣。

      朝廷這次‘新政’的目標有很多,籠括起來就是中低層官吏,士紳,所以這波人也是最激動。

      現在整個南直隸最有影響力,分量最重的‘士紳’就是那位王老大人了。

      月黑,微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脂粉氣濃而不散,隨風飄蕩。

      王家的客堂內,這會兒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無休無止。

      王老大人全名叫做王北承,今年七十二,面上是厚厚的皺紋,微閉著眼,弓著腰,老態龍鐘的拄著拐杖,輕輕搖晃,仿佛就是風燭殘年,隨時都要踏進棺材。

      “你們看看昨天的報紙,說什么,我大明百分之九十的田畝不交稅,這不是胡說嗎?”

      “是啊,誰說不交稅?我哪年都沒少給知府衙門銀子……”

      “還說皇室之所以不再封王,是因為無地可封,大明有那么多地,那些王爺才幾個人,這么就沒地了?”

      “這這,還說什么太祖祖制,太祖祖制是有待士人,他們怎么不寫……”

      “還要我們將田畝,人口上報,這是要干什么?難不成想要抄我們家不成!?”

      “不交!我已經告訴他們了,要田畝名冊沒有,要命一百二十條!”

      “對,我也不交,看他們能把我們怎么辦!”

      “老大人,你也說句話吧?你們王家田畝不少,總不至于都乖乖交上去吧?”

      “是啊,朝廷是要收回所有的地,咱們不能妥協,南直隸可不是北直隸,不能任由他們亂來!”

      “對,我就不信他們還真敢抄了我們所有人的家!”

      “跟朝廷,跟皇帝拼了!”

      “拼了!”

      一群人義憤填膺,大喊大叫,拼命的鼓舞士氣。

      朱栩在山.東與陳子龍,冒辟疆等人的一席話早就傳遍了江南,這會兒都在擔心,想要抱成團,對抗朝廷,對抗朱栩。

      當然,他們需要一個領頭的,不能沖在最前面。

      王北承雙手握著拐杖,頭磕在上面,一群人在屋里好似要將屋脊掀開,他始終都無動于衷,好似完全聽不見一般。

      過了好一陣子,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這才看了眾人一眼,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湊近王北承,低聲道:“老大人……”

      王北承緩緩抬頭,睜開眼,睡眼朦朧的道:‘嗯……該睡覺了啊,那就睡覺吧……’

      他說著就顫巍巍站起來,兩個婢女連忙走過來,扶著他向里面走去。

      “老大人,老大人,說句話啊……”

      “是啊老大人,我們都指望您了,總得給句話啊……”

      “老大人老大人,您就不要裝糊涂了……”

      “老大人,您要是不給個準話,我們可就不走了……”

      “對對,不走了……”

      一群人頓時又叫了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逼著王北承給他們出頭。

      王北承顫巍巍的進了里間,頓時掙脫婢女,住著拐杖,在軟塌上坐下來,渾濁的雙眼全是精光,神色沉著,靜靜的看著黑漆漆的門外。

      燈光搖曳,一個中年人走進來,先是行禮,而后才道:“父親。”

      王北承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說。”

      這個中年人原本是國子監監生,只是國子監被并入皇家兩院,他因為考核不過,最終被趕回鄉,他的女兒嫁給了周應秋的三兒子,于是王家與周家接親,這位也忙著東山再起。

      王金宥看著父親,臉色淡然道:“父親,真的不說句話嗎?”

      王北承對這個兒子內心是失望的,本以為捐了一個監生,日后前途遠大,卻沒有想到連個尋常考核都沒過,被免了一切趕回家。

      王北承面無表情,道“你要為父說什么?”

      王金宥道:“父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之所以在山.東說那些話,無非就是漫天要價,好讓我們落地還錢,您若是開口說句話,皇上有了臺階,自然順坡下驢,南直隸的事情水到渠成,您的威望必然如日中天,我們王家定然能東山再起,大哥說不得就能入六部,成為內閣輔臣……”

      王金宥排行老三,他大哥現在是山.西左參議,再熬個幾年資歷,就能入六部做侍郎了。

      王北承冷笑一聲,看著他道:“你能想到,為父會想不到?其他人會想不到嗎?等著看戲的,不知凡幾!”

      王金宥一愣,這一點他還真沒有想到,不過還是梗著脖子道:“父親,他們即便想到又如何,誰有資格站出來說話?還不是父親?父親,不能再等了,如果給其他人抓到第一的機會,您在說話也沒有什么作用……”

      王北承對這個兒子越發的失望,深吸一口氣,頭磕拐杖上,道:“皇上的心思豈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他在山.東放出的口風,到底是要我們還價,還是加價?為父這個時候冒頭,那就是告訴皇上,我們王家才是南直隸最大的家族,想要‘新政’就要對付我們王家,你說,為父要不要跳出去……”

      王金宥一怔,半晌才吶吶道:“父親,皇上不會吧?還有,我們家可與周大人是姻親,皇上終歸要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給我們王家三分薄面吧……”

      王北承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懶得再說。

      王金宥更不敢說,只陪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變幻。

      過了不知道多久,王北承抬頭看向他道:“巡撫衙門的督政院,你去自薦一個督正使,副督正之類的,方孔邵不開口,你不得去碰,還有,日后不管朝廷,巡撫衙門有什么政務,你一定要第一個沖在最前面,不能有絲毫猶豫……”

      王金宥對這些都覺得無所謂,別人想進督政院要打破頭,但他們王家不用,會有人主動上門邀請,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讓王家出頭,他借此機會復出。

      雖然心有不甘,他也明白他父親的決定是反抗不了的,只得悶悶的點頭應聲。

      就在王家父子對話之間,錢謙益正看著朱栩給他送的那份名單發愁。

      這份名單有一千多人,都是近年將要應試,復試的士子,如果一口氣要將這些人都掃除在外,那影響肯定無比巨大!

      可另一面,如果不禁,那朝廷的‘新政’決心就會受到質疑,各項政策都將大打折扣。

      顧炎武坐在他不遠處的一個桌子,正在破一道題,題目是: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

      破題在立意,顧炎武已經換了幾個立意,始終都不滿意,總覺得差了些什么,抓耳撓腮的沒有察覺到錢謙益的煩惱。

      半晌,錢謙益輕嘆口氣,放下筆,站在門前,望了眼星光寂寥的夜色,低頭就看到了對岸。

      秦淮河畔,官營的教坊依舊載歌載舞,大紅燈籠高高掛,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他不是普通士子,也不是那些在野的老頭,他有抱負,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轉身又坐到椅子前。

      朱栩現在的日子是夜里挑燈,紅袖添香。

      披著單衣依靠在床上,手里是江.蘇的報紙,一片匿名的‘經濟文章’。

      這道文章寫的很有見地,對南直隸的分析也很是深刻,至少比朱栩看到的多,因此他看的是津津有味,再三的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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