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頭暈耳鳴,惡心想吐,甚至于覺得雙腿發軟,好像雙腳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樣根本無法維持最基本的平衡,渾身的內臟都在嗡嗡作響,腦海里無數的負面情緒也在那一瞬間蜂擁而出,驚恐,害怕,怨恨,這一切讓慕初晴半蹲□體,捧住了腦袋,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抑制的痛苦神色。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過程究竟持續了多久,仿佛是有一個世紀那么長,然后她眼前這才亮了起來,她才能喘過一口氣,看見她面前含笑站著的男人---那是甘小姐身邊最得寵的藥人。
男人手里捏著一團霧狀的,青黑色的東西,笑容里含著幾分隱隱的看好戲似的嘲諷:“慕小姐,還好么?”
慕初晴還倒在地上干嘔著,神色蒼白的厲害,原本被各種藥物多補出來的紅暈已然褪去,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見男人眼底含著的輕蔑,她仿佛被刺痛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
這樣的眼光,是以為我做不到么?
“這不過是最低等的怨靈尖叫。”男人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對她解釋道,隨手指了指他手里拎著的那團青灰色,“這個小鬼其他的能力已經全部被禁制,甚至連移動的速度也已經被降到了最低,假若你真的是那傳說之中的神之瞳的話……”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慕初晴,住了口。
你連這個都躲不開?你連這個都無法凈化?
他的潛臺詞,慕初晴讀懂了。
在正常的世界里,正常人都是躲不開的吧?
她臉上的痛苦神色漸漸斂去,只余下了漸漸堅毅的神色,咽下了到了喉嚨邊的嘔意,她咬牙站了起來:“再來!”
男人這才微微勾了勾嘴唇,戲謔的神色卻多了幾分:“你準備好了?”
慕初晴只是沉默著,重重點了點頭。
***
甘小姐去溜達了一圈回來,卻看見訓練室的門依舊關著。
算起來已經有整整一個上午了,她走過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著睨了一眼他手里已經寫滿了一頁字符的筆記本---上頭都是關于慕初晴的觀察記錄。
從最上頭的“毫無反抗之力”,一行一行的往下看,一直等到目光到了中間,甘小姐的臉上漸漸斂去了笑意,細眉微蹙,等看到最后,更是嚴肅了起來。
“這才……十四次啊。”甘小姐喃喃自語,目光投向了透明的玻璃窗。
里頭正在進行的,是第十四次的試驗。
“我也很詫異,”男人說道,“方才她已經……”
話音未落,原本室內一個追一個逃的情況驟然扭轉,本是獵物的慕初晴驟然一個轉身,被布蒙住的眼睛的位置放出灼熱金光,那本是獵人的小鬼在那道光芒里嘶聲慘叫,拼力掙脫卻毫無反抗之力,被卷入金光的地方,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融。
本是青黑色的鬼臉漸漸變淡,怨毒的目光也轉為凝滯,身體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就變得透明了。
甘小姐立時轉身去開門,沖著還仿佛呆呆站在那里的慕初晴大喊道:“慕小姐!”
凈化!竟然如此之快的就出了凈化!
該死,這下讓她拿什么去還那個養小鬼的家伙啊!
慕初晴呆呆立在原地,她仿佛還沒從自己方才的轉變里回過神來,直到甘小姐急急扯下了她眼上的幕布,她這才有些不適的搖了搖頭:“欸?”看見了那漸漸散去的小鬼,她自己也是滯了一滯。
甘小姐沒好氣的看著已經沒法挽救的局面,揉了揉額頭,看了一眼面前給了她驚訝和驚喜的女人:“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反正事已至此,物歸原主是不可能的了,她也索性就暫且拋開了這件事,拿五指在慕初晴面前晃了一晃:“回神了……對了,你這么快就學會了凈化之光……”
“凈化之光?”慕初晴微微蹙了蹙眉頭。
“剛才的光線。”甘小姐提醒她說道。
“原來叫做凈化之光呀。”慕初晴略有點兒訝異的微微張了張嘴,看著面前一派求知欲十分旺盛的甘小姐,她斟酌了一下,方才把自己技能演變的過程對甘小姐娓娓道來,“我不知道那種技能到底叫什么,最開始的時候……”
最開始的時候,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越是緊張,就越是什么都看不見。
或許是因為知道哪怕自己能看見,在這么狹小的房間里,能看見不代表她能躲開,能走位不代表她能克制得住對方,所以最開始的好幾次,她根本每次都是毫無承受之力的,被怨靈尖叫準確命中,然后全身痛苦到顫抖。
在極度的痛苦之中,她的身體開始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的變化。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來是怎么躲開好多次的怨靈尖叫的,好在每一波技能之間還有一定的間隙,不至于源源不斷,所以她躲閃躲閃拖延,一直到最后一次,她在那一波怨靈尖叫的時刻,看見了那鬼魂最后的記憶。
他的不甘,被煉制的痛苦,最后依舊無法成全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