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安靜到似乎落針可聞的室內,只聽得見男人煩躁的,來回的,反復的踱步聲。
時間往前不緊不慢的前行,而那個讓他全心牽掛的女人,卻依舊在床上平躺著,安靜的沉睡。
安詳的如同永眠,而他越來越是不安和煩躁,以至于王恕試圖想要去勸他平靜一下的時候,也吃了他的排頭:“還不都是因為你!”
這話他是第二次說了。
第一次也就算了,這他舊話重提,王恕就不高興了---他對弟弟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好不好?
于是他頗有幾分惱意的開口:“怎么就是因為我呢?他們是好朋友,有我沒我她都會去救人,再說了,一個連自家老婆都攔不住的家伙,有什么資格指責我呢?”
“假如不是因為你,人家姑娘會自殺?”王恂不屑的看了他了一眼,終于忍不住揭開了舊傷疤,“當年你說對人家念念不忘,非要我把人家父母親的身契給你,我也順了你的意。如果早知道今天的遺禍會害到我的女人,你就是求我一百年,我也寧可養著那對老夫妻。二哥,不是我說你,你自夸自己是個男人,到頭來,卻不也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我……”王恕被他難得一見的犀利和毒舌氣的張口結舌:什么叫做搞不定?他要搞上手的,哪個沒到手?
兩個人在房間里你一我一語的爭執起來,就在此時,忽然他們頂上的燈光微微一搖晃,像是電壓不穩又像是燈泡忽然暗了一秒,然后原本躺在床上的慕初晴,驟然張開了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圓睜著眼坐了起來。
在深夜里,這一幕是很有點恐怖味道的,但王恕臉上立時顯出了幾分喜色,他回頭去看另外一邊,只見陳蓓的睫毛也輕輕顫抖,顯然即將醒來。
慕初晴去死陰幽谷找人,成功了!
并且,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王恂一個箭步竄到了慕初晴面前,驚喜的扶住了她的肩膀。
慕初晴還沒從方才的事情里回過神,轉頭卻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肌膚上溫熱的是人體的溫度,而耳畔傳來王恂溫柔的聲音:“慕慕,歡迎你回來。”
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她終于無聲的,將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
兩個人這么坐著擁抱了一會兒,王恂忽然覺得自己的肩膀上濕漉漉的---念頭一轉,他立時覺得驚訝起來:她哭了?
急急將她的臉湊到自己面前,王恂定睛一看---可不是么,那漂亮的臉上,正掛著晶瑩的淚花。
他心頭驟然火燒火燎起來,聲音卻放的格外的柔,他一邊心念百轉千回的想著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引得她掉眼淚,難道說是陳蓓沒回來?一邊偷眼去覷客廳另外一側,一邊小聲的哄著她:“慕慕,出了什么事?乖,不哭了。什么事都不要緊的啊,有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別哭了……”
慕初晴當下只是不管不顧的埋頭在他懷里掉眼淚掉了個夠。
一直等到所有悲傷的情緒,隨著眼淚通通流出流盡流干,她這才擦了擦鼻涕,紅著眼睛說道:“王恂,現在我真的只有你了……”
王恂心里其實為了這句表達“倚靠依賴”的話樂開了花,但看著她悲傷的樣子,他卻不好表現的興高采烈:“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慕初晴定了定神,終于緩緩把先前目連對她說的事情大概的轉述了一遍,王恂的臉色漸漸嚴肅,慕初晴末了紅著眼睛:“他最后在我面前就這么生生消散,他對我說,熬了二十三年,只為見我這一面,告訴我所有的真相。我以前怨他恨他,但現在,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不知道到底應該哭還是該笑。我知道的只有一點……王恂,除了這個孩子和你,我現在真的沒有家人了。”
就像目連說的,她只是借了那顆受精卵做自己的容器,至于血脈和靈魂,卻都是來自于他。
所以她不必再對任何人覺得負疚,也不必再在自己背上背著沉重的包袱。
雖然包袱是丟下了,但看著目連如此生生消散,她的心,一時卻痛的像是鈍刀子在反復磋磨一般。
但王恂的關注點和她顯然不一樣。
他看著懷里這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龐,轉頭一看陳蓓已經有了醒來的趨勢,他把手指輕輕放在了慕初晴的嘴唇上:“噓,你累了,先睡一會吧,等一覺醒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所擔憂的,和慕初晴如今被痛苦包裹住的心靈完全不一樣,王恂更擔心的,是她真正的身份和立場外泄,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還能夠這么簡單的,無憂無慮的在一起么?
如今龍族不干涉,就是因為她肚子里懷著的可能是龍族唯一的希望,但如果詛咒解了,孩子變成了大白菜,那他們還有什么籌碼,可以讓他們活的像現在這樣輕松簡單?
相反的,由于她奶奶曾經的行為,可能還會有大把激進主義者,來找慕初晴的麻煩也不一定,既然現在公開她的身份可能會引致一系列的后果,王恂又怎么會不擔憂?
他現在顧不上更多安撫慕初晴的情緒,他更應該做的,是捂住另一個人的嘴。
不過他相信,以那個人對慕初晴的關心,這件事,應該不難才對。
王恂匆匆給慕初晴蓋上了被子,大步走到另外一側,一把推開了正在陳蓓床前搓手的二哥,看著陳蓓緩緩張開了眼睛,他很有些嚴肅的對她說道:“陳蓓,我們需要,談一談。”
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