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種滿房子翻抽屜倒柜的異常,當然瞞不過女主人的眼睛。
說起來,就是傻子,瞧見王恂的這種行動,大約也能想得出來,她的饑餓感,和金玉有關了。
再聯想到曾經谷狗過的有關貔貅的一部分習性,慕初晴心里恍然大悟了一下:啊,原來這就是她久候不至的,所謂的懷了異種胎兒的麻煩啊。
姍姍來遲,不過的確,像是一樁好大的麻煩呢。
瞧著王恂每次給她送食物都一臉的焦躁不安,盯著她吃飯的眼神黯黑的幾乎看不透其中蘊藏的情感,只能感覺到,這個男人越來越壓抑,就像是一座瀕臨爆發的活火山。慕初晴這等聰明女人,自然不會去給對方的狀況雪上加霜,她反而每次只是笑笑的,把他送來的飯,一口氣吃個精光。
沒錯,盡管王恂現在給她上食物都是按著“盆”來算的,外加一天八頓像是喂豬---慕初晴那么纖瘦的體態,卻能一口氣像是長鯨吸水一般,吃個干干凈凈。
而且更古怪的是,除了肚子開始像是吹氣球一樣的日復一日的膨脹起來,越來越讓人覺得這是個懷孕的婦人之外,慕初晴其他的部位,依然纖細依然削瘦,甚至沒多少多余的脂肪堆積起來。
這就讓人覺得好笑了---吃了那么多,都吃到了哪里去了?
饒是如此,慕初晴還是一直一直覺得餓。
那種搜腸刮肚的疼痛,沒有真正餓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被饑餓感驅役著的感覺,坐立難安,晚上躺在床上,明明已經灌了一肚子的食物,卻仍舊好像覺得自己的肚子變成了一個永遠也填不飽的黑洞,灌多少食物下去,里面卻依舊只是空空。
那些食物,瞬間就被消化光了。
兜兜好像一直在她肚子里喊著“麻麻我餓我餓我餓”,聒噪的讓她睡不著又起不來,這一晚,她終于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了。
小時候慕初晴也餓過。
被繼父打了之后,又被母親忽略,被關在小黑屋里“閉門思過”的時候,她也餓過。
但那是不一樣的餓法。
被一個人關在小黑屋里的時候,只要默默的摟住膝蓋,把身體團成一團,然后自己舔舐傷口,強迫自己睡過這個晚上,等到太陽升起來,等到自己要去上學的時候,就會被放出去了,就能跟著妹妹吃到一口熱飯了。
但現在完完全全不一樣。
光光是想到身邊王恂會露出的,憂傷痛苦又自責的目光,慕初晴就不想露出那么饑餓的表情,死死瞪著他流口水。
但這種餓感,卻又揮之不去,纏綿無休。
她連躺在床上數羊的時候都依舊無法忽略這種饑餓。
月光如流水一樣的從窗戶里頭流瀉到安靜的臥房里。
身邊的男人似乎已經熟睡,呼吸平穩,而他的側臉,在柔和的床頭燈光底下,顯得格外的平靜而俊美。
這時候慕初晴忽然妒忌起來,妒忌起他的這份平靜安穩:該死的,我餓的睡不著,你居然能睡著?
心理不平衡啊!
她的手指輕輕落在他的臉上,溫柔的來回在他的側臉線條上細細流連。
碰觸很是輕柔,來來回回,王恂好像沒醒,只是微微偏了一下頭,便繼續安睡。
慕初晴低低不滿的“哼”了一聲,等到她發覺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時候,她竟然已經狠狠的,在男人光潔的側顏線條上,狠狠啃了一口!
“哎呦”一聲,王恂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光清明----顯然他剛才根本就是在裝睡!
不過說實話,他也實在沒想到,自己會被枕邊人,當成豬蹄這樣的狠狠咬了一口。
沒錯兒,那咬法,絕對不是對愛人的輕輕啃咬,這種咬法,就是餓急的人,瞧見了豬蹄的時候,那種食指大動,恨不得一口就咬下一塊肉來的那種吃法!
王恂忍不住的苦笑起來:這……難道說,自己這些時日的“堅壁清野”,果然已經把她餓到,違背人類的習性,連他都想直接啃一口咬下肚了?
再這么發展下去,會不會,自己某一天白天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她拿一把刀,剁吧剁吧的放進鍋子里給煮了?
愛你愛到吃掉你……
王恂陡然覺得脖子后頭一陣惡寒,他自己卻沒意識到,他俊秀的右頰上,印著一個深深的牙印血痕,看上去是得有多好笑!
以至于慕初晴神色古怪的瞪著他看了好一會,等到心里頭的愧疚消散之后,居然指著他“哈哈哈”的好一頓笑。
那叫一個前仰后附,那叫一個拍桌子拍窗的得意啊!
王恂伸手捂住了他自己的右臉。
他這會兒委屈了起來:就算我裝睡,也不用這樣懲罰我吧?
慕初晴這個沒良心的始作俑者笑了個夠,又被他這會兒閃閃爍爍的眼神給弄的又笑了好一會,直弄的自己胃疼起來,這才擦了擦笑出來的淚花,咳嗽了一聲嚴肅的說道:“我說親愛的,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我會這么餓,想到你也是知道為什么的,對不對?”
王恂慢吞吞的嘆了一口氣。
他撫了撫額頭:說實話,有個聰明的老婆,真真才是倒霉。
要是有個傻老婆,說啥信啥,那隨便哄哄,說兩句“我愛你”糊弄過去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