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
她不耐煩地應著,卻乖乖把紙條疊好放進羽絨服的口袋里。
我讓她把手機帶上,出門后一直保持通話。
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
小姑娘臉蛋兒凍得通紅,手里緊緊攥著藥盒,道:“你看,我厲害吧!”
我鼻尖一酸,欣慰地點點頭,“嗯,你真棒!”
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道:“你等著,我去給你倒水。”
她自顧自地跑到飲水機旁邊,給我倒了杯溫水。
望著她遞過來的水杯和藥,我眼眶突然有點發熱。
以前總覺得這孩子被寵壞了,可離開顧家沒人慣著,她其實什么都懂。
“謝謝。”
我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哽咽。
她像被燙到一樣別開臉,道:“這有什么好謝的?不就是買個藥嗎,一點都不難。”
吃了退燒藥,下午體溫慢慢降了些。
而朵朵今天格外乖,就坐在我旁邊看童話書。
偶爾她會放下書,小手輕輕摸我的額頭,皺著眉問:“現在腦袋涼涼的,是不是就不發燒了呀?”
我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你都不知道怎么摸,還總碰它干嘛?”
她卻一本正經地說:“我以前發燒的時候,爸爸就是這樣一直摸我的腦袋,說這樣能好得快。”
我望著她,道:“抱歉啊,今天讓你吃了一天餅干,都是垃圾食品。”
朵朵卻搖搖頭,眨了眨眼睛道:“我本來就喜歡吃餅干呀。不過你今天什么都沒吃,會不會餓呀?”
“等我再緩會兒,就去廚房給你煮點面條。”
我嘴上說著,身體卻還是酸痛得不想動。
就這樣,一整天我睡睡醒醒,昏昏沉沉的。
傍晚時分,門鈴響了。
朵朵眼前一亮,道:“會不會是霍珊的爸爸把她送回來了?”
畢竟,這幾天只有我跟她在家,她自己也挺無聊的。
所以她也想讓霍珊回來陪她玩兒。
我叮囑道:“一會兒看到霍珊爸爸要有禮貌,還有,對霍珊好一點。”
“嗯,知道啦!”
說完,她下了床,踩著拖鞋跑去開門。
就在這時,令我頭痛的聲音傳了過來:“爸爸!你回來啦!我都想死你啦!”
很快,顧時序的聲音也穿入我耳里:“寶貝,爸爸也想你。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最近有沒有聽話?”
“當然啦,我一直都很聽話哦。只不過……她生病了……”
朵朵的聲音逐漸低落下來。
我下意識蹙起眉頭,‘顧時序’這三個字,現在簡直讓我生理性反感。
很快,顧時序抱著朵朵進來了。
“你怎么了?”
他眉宇間染上一抹擔憂。
朵朵從他懷里滑下來,解釋道:“她發燒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顧時序彎腰,伸手就想摸我的額頭。
我下意識偏過腦袋避開他的觸碰,聲音又冷又啞:“你不用管我,既然你是來接朵朵的,現在就可以把她帶走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沉了沉,卻沒收回,反而固執地再次探過來。
指尖觸到我皮膚時,他眉心皺得更緊:“這么燙?你是我太太,我要是現在丟下你走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說完,他沒再看我的臉色,徑直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
轉頭對朵朵道:“寶貝,你在這陪媽媽一會兒,爸爸去廚房給你們做點東西吃。”
朵朵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驚訝地問:“爸爸,你還會做飯?”
我也下意識朝他那邊瞥了一眼。
在我印象里,顧時序從沒有進過廚房。
果然,顧時序被女兒問得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難色,尷尬地說:“以前不會,現在可以學。你乖乖等著,爸爸很快就好。”
他走后,朵朵走到床邊,有點不滿地看著我:“你能不能對我爸爸態度好一點呀?他明明是好心來照顧你,你干嘛一直要轟我們走?爸爸剛下飛機就過來了,他也很累的。”
我靠在床頭,閉了閉眼,沒說話。
不是不想辯解,是真的沒力氣。
更重要的是,朵朵是顧時序一手帶大的,在她心里,顧時序永遠是最重要的。
我和顧時序之間的那些糾葛、我的苦衷,就算我掰開揉碎了說,她也不會懂。
沒過多久,一股明顯的糊味飄進屋里。
朵朵立刻反應過來,飛快地跑向廚房。
緊接著,她的吐槽聲就傳了過來:“爸爸!你也太笨啦!熬個白粥都能弄糊掉。”
又過了一會兒,顧時序端著一杯水進來,道:“你先把藥吃了,至于飯……我一會兒讓孫杰送過來。”
說著,他就要打電話。
我阻止道:“這大雪天的,外賣都不好走,你干嘛還要折騰孫杰?我一會兒好了自己做面條吃,你趕緊帶著朵朵走吧。”
顧時序沒走,反而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牢牢鎖著我,語氣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你還在因為雅欣懷孕的事,跟我生氣,是不是?”
我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聽著這話只覺得心里更累,干脆直接閉上眼,連跟他爭辯的力氣都沒有。
有些事,解釋再多也沒用,他永遠有自己的理由。
顧時序見我不答,自顧自地開口解釋:“雅欣的孩子沒打掉,不是我想留,是沈宴州最近一直在針對顧氏,顧氏現在的每一步都很重要。這時候要是讓雅欣把孩子流掉,公眾那邊都看著,到時候顧氏的處境只會更難。”
我終于開口,道:“現在全網都在等著你們的喜訊。顧時序,我們的離婚盡快辦了吧,否則,你這算是重婚罪。”
他眉頭蹙得很深,偏執又令人絕望:“昭昭,我跟她只是逢場作戲!我現在需要她的商業價值,但我絕對不會跟她結婚。當然,我也不會跟你離婚。”
我忍不住笑了下,道:“顧時序,我以前還以為,蘇雅欣在你心里總該有點不一樣的。但現在看來,你對每個女人都是一樣的渣。”
顧時序的眸光逐漸低垂下去。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壓得很低:“昭昭,還記得那天下雪的晚上我來找你嗎?其實我在樓下站了很久,我看見你跟沈宴州,還有那個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我……很難過,那一晚,我想了很多。以前我總以為對你只是兄妹之情,可現在我才明白,我對你就是男女之情。”
我只覺得一陣生理性的惡心,一字一句道:“顧時序,你能不能別再說這種話惡心我了?我們認識二十多年,結婚四年多。四年前是你拿著戒指跟我求婚,說想跟我過一輩子。現在你告訴我,你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
他突然將我的手握在手心,道:“昭昭,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我會盡快處理好雅欣的事。就算她把孩子生下來,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母子影響到你。我會安排他們出國,永遠不回來打擾你和朵朵。只要你點頭,剩下的所有事,都交給我來解決,好不好?\"
我用力抽回手,深吸了一口氣,疲憊感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只想安安靜靜睡一會兒,逃離這令人窒息的一切。
“顧時序”,我閉著眼,聲音虛弱得像一陣風,“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困了,想睡覺。”
他緩緩松開手,起身幫我把被角掖好,道:“好,你先好好休息。我說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
……
這次發燒仿佛抽干了我所有力氣。
一覺醒來,天都已經亮了。
頭還有些昏沉,但身上那種發燒導致的痛感已經退了,只是四肢還有些乏力。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轉頭一看,朵朵蜷縮在被子里,睡得很香。
聽見我的動靜,還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咂了咂嘴繼續睡。
我心里泛起疑惑。
難道昨晚顧時序沒把朵朵帶回去?
正想著,外面傳來輕微的鍋碗碰撞聲,我心里一緊,立刻掀開被子下床,趿著拖鞋快步走出去。
廚房門口,顧時序正彎腰盯著流理臺上的鍋。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看我,自然地像是在顧氏莊園:“你醒了?燒退了沒?”
“你怎么還沒走?”
我蹙眉看著他,道:“顧時序,這不是你家。”
顧時序像是沒聽見我的質問,他關掉燃氣灶,小心翼翼地端起鍋,像獻寶似的走到餐桌旁。
“這次應該熬成功了!你嘗嘗,這回沒糊。”
我順著他的動作看向廚房角落,那里突兀地放著一個大號塑料桶。
走近一看,桶里裝著大半桶被他熬壞掉的粥。
我只覺得一陣頭昏腦漲。
要是放在以前,顧時序肯為我洗手作羹湯,哪怕就像現在一碗白粥,我恐怕都會覺得受寵若驚,甚至會幸福好幾天。
可現在,我盯著那碗寡淡的白粥,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沈宴州做的那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不等我回神,顧時序已經盛了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后遞到我面前。
他眼神格外認真,語氣帶著一抹輕哄:“昭昭,嘗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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