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姜淑慧彎了彎唇角,道:“媽,有件事,我必須得跟您說一下了。”
……
一小時后,我們終于到了家。
開燈時,暖黃的燈光傾瀉而出,客廳里掛著的小燈籠、彩色拉花都是我和霍珊一早親手做的。
年味一下子裹住了周身的寒氣。
沈宴州坐在沙發上,平日里筆挺的身姿此刻靠在沙發后背,透著一絲慵懶。
他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眼底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見狀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到他面前,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指節,兩人都頓了一下。
我趕緊收回手,尷尬的問:“你很累嗎?臉色看著不太好。”
他接過水杯,沒有急著喝,指腹摩挲著杯壁。
抬眼看向我時,眸光里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中午陪家里人吃完年飯就往海城趕,開了四個多小時車到你家,敲了半天門沒人應。然后又繞去姜家附近找你們。你說我累不累?”
這話他說得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怒。
可沈宴州向來話少,極少一次性說這么長的句子。
尤其是他尾音里那點不易察覺的軟意,竟讓我莫名覺得……有點像撒嬌。
我趕緊晃了晃腦袋把這荒唐的念頭壓下去。
他可是沈宴州,是能在商場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雷厲風行的沈氏掌舵人,怎么會跟我撒嬌?
我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還是忍不住問:“大年三十的,你怎么突然來海城了?是這邊有急事要處理嗎?”
他喝了口溫水,喉結滾動了一下,只淡淡“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霍珊身上,道:“過來陪珊珊跨年。”
霍珊一聽格外驚訝,仰著小臉問:“沈叔叔,我爸爸之前總說你比他還忙,讓我別總打擾你。可我覺得你好像沒那么忙呀,我爸爸過年都不能回家陪我,你還特意來陪我!”
沈宴州被她逗笑,指尖輕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隨即,他轉頭看向我,問:“家里有沒有吃的?”
我愣了一下,趕緊起身往廚房走,有點歉疚地問:“你還沒飯?”
他跟在我身后走進廚房,靠在門框上,淡聲道:“嗯,沒吃。你呢?跟他們在一起,吃得挺飽的?”
其實,我在姜家也沒吃好。
聽出他調侃的意味,我岔開話題,問:“你吃什么餡兒的餃子?”
沈宴州看著冰箱那一個個餃子,立刻認出來:“這不是一個人包的?”
我挺佩服他的觀察力,點點頭,道:“有我媽包的三鮮餡兒的,我包的是芹菜豬肉餡兒的。不過我推薦你吃三鮮的,我媽媽包的特別好吃。”
“吃你包的。”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
幽沉的眸光鎖在我身上,坦蕩又自然。
我立刻避開他的眸光,低頭煮我的餃子。
餃子在沸水里翻滾兩圈,很快就浮了起來。
我盛進盤子端上桌時,也順勢坐了下來。
畢竟,我和珊珊在姜家都沒怎么吃好,索性我們每人都盛了一盤。
霍珊望著眼前的餃子,恍恍惚惚的說:以前我爸爸應酬回來晚了,我和媽媽也會陪他吃夜宵。”
我夾著餃子的手猛的一頓,立刻對珊珊道:“快吃你的飯,一會兒春晚的小品都演完了!”
沈宴州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窘迫,男人薄唇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優雅矜貴的吃著面前的餃子。
我原本還擔心不合他胃口,可他雖然動作不是狼吞虎咽,卻把一盤餃子都吃空了。
他吃完,我剛準備收拾碗筷,手突然被握住。
我身體一僵,他手心的溫度,讓我心跳亂七八糟,下意識的看著他。
沈宴州低低的說:“我來收拾,你去陪珊珊看春晚吧。”
我沒再跟他客套,“嗯”了一聲,趕緊收回手,跑到沙發那邊。
珊珊看著電視里的小品笑得前仰后合。
我卻有些心不在焉,手背上仿佛還殘留他的溫度。
直到身邊的沙發微微下陷,沈宴州坐了過來。
沙發頓時變得有些擁擠。
珊珊笑到沒力氣,突然往我這邊歪過來靠在我肩上。
我被她這么突然一撞,重心頓時不穩,整個人往沈宴州那邊倒過去。
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腰,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穩穩托住了我。
我撐著他的胳膊想坐直,抬頭時正好對上他的眼睛,他喉結微微滾動著,似乎在克制著什么。
順著他的眼神,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我心一驚,連忙縮回手,臉燙的要命。
“不……不好意思……”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珊珊還在旁邊看電視,小丫頭笑的傻呼呼的,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和沈宴州之間微妙的氣氛。
大概是我買家沙發太小,看電視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跟沈宴州近到好像要坐進了他懷里。
我覺得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再加上現在已經這個點了,沈宴州也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我硬著頭皮準備開口婉轉地提醒他太晚了。
就在這時,電視里開始倒數時間,已經零點了!
窗外有零星的煙花聲。
沈宴州突然開口問:“珊珊,想不想放煙花?”
珊珊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嗎?”
隨即,她突然想到什么,失望的說:“可是……我們沒買煙花哎。”
沈宴州道:“我車里有。”
霍珊開心極了,已經開始去穿外套:“那我們走吧!”
沈宴州應著,目光卻轉向我:“你去不去?”
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我發現,我好像拒絕不了他。
……
樓下小區里早聚了不少守歲的人,大人小孩的笑聲混著煙花的噼啪聲,熱鬧得很。
我抬頭看了眼身邊的沈宴州,忽然晃神。
從沒想過,今年,竟然會跟沈宴州一起跨年。
天空中放著煙花,而珊珊拿著仙女棒在一旁玩。
這時,沈宴州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遞到我面前:“新年快樂。”
我微微怔了怔。
自從結婚后,我就再也沒收到過新年紅包,父母覺得我長大了,連我自己都默認“收紅包”是屬于小孩子的儀式感。
沈宴州的紅包是錦緞面的,觸感細膩得像工藝品,看起來像是精神準備的。
我眼眶忽然一熱,抬頭看他,聲音發輕:“為什么……給我紅包?”
沈宴州笑了笑,道:“想讓你開心。”
我抬頭望著他,恰好天空中又不知是誰家放了煙花。
細碎的璀璨落在他肩頭,暖光漫過他的眉眼。
男人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神格外深邃,和他輪廓分明的面容重疊在一起。
暖意在我心中無限蔓延,我的心軟的一塌糊涂。
我接過紅包,輕聲說了句“謝謝”。
他收回目光,像是不經意的問:“有沒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頓了頓,問:“我的愿望,你能幫我實現嗎?”
“我可以考慮一下。”
他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意味不明。
‘幫我離婚’這四個字,我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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