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個暫住在這里的外人,連旁聽這種溫馨期盼,似乎都顯得多余。
……
翌日一早,蘇雅欣竟然來了。
當時,我正在給朵朵扎小辮子。
因為之前顧時序失敗了好幾次,朵朵上幼兒園快遲到了。
看著小姑娘亂七八糟的頭發,我實在是受不了,索性自己上了。
朵朵見蘇雅欣來,叫了聲“媽媽”,但注意力全都在她的新發型上。
看著鏡子里我給她編的頭發,似乎非常開心。
可蘇雅欣的臉色卻陰沉到了極點。
我這才反應過來。
大概是這女人本來想把女兒塞過來惡心我,沒想到短短幾天,我教她女兒做蛋糕,又給她女兒編辮子,她女兒還挺高興的。
所以,蘇雅欣有危機感了。
這大清早的,她就拎著行李箱,估計剛下飛機就直接來了。
顧時序見她過來,問:“你不是說要去外地學習一星期嗎?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蘇雅欣笑了笑,道:“我怕朵朵一直在你這里耽誤你休息,也怕她給葉小姐添麻煩。”
說完,她抱起女兒,道:“朵朵,媽媽送你上幼兒園好不好?”
“好呀!媽媽,我都想死你了!”
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撅著嘴,道:“媽媽,你為什么每次送我去幼兒園都讓我自己下車呢?昨天,我同學還把女傭阿姨認成了你。可我想讓大家看到我自己的媽媽,別人媽媽都會把小朋友送到教室里的。”
朵朵話音剛落,蘇雅欣臉色就變了。
隨即,她擠出一抹微笑,語氣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酸意:“媽媽是明星,跟普通人不一樣的。如果媽媽出現了,會引起轟動,知道嗎?”
朵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雅欣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道:“葉小姐,謝謝你這幾天帶朵朵。我先帶她走了。”
我直接無視她,沒理會她這種假惺惺的客套。
她們走后,顧時序幽幽地說:“朵朵現在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是么?”
我冷冷道:“沒看出來!況且,我也不需要她的喜歡,她喜歡你就行了。”
顧時序被我噎了一下,不再說話。
一連幾天,蘇雅欣都沒再把朵朵送來。
而我再次得到朵朵的消息,是宋今若的一個救助電話。
當時我正在客廳更新小說,顧時序在里屋辦公,也將就算得上平靜。
電話里,宋今若的聲音嚇到發抖:“昭昭,這該怎么辦?朵朵……朵朵出事了。”
“怎么了?”
我也跟著緊張起來。
宋今若道:“你千萬別告訴顧時序。朵朵今天下午在幼兒園吃點心的時候過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過敏。反正當時就口吐白沫,然后昏過去了。要是顧時序知道,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宋家的。”
我追問道:“那現在她的情況怎么樣了?”
“醫生說是過敏,正在排查過敏原。”
宋今若欲哭無淚,整個人六神無主。
我問:“你們在哪家醫院?”
“海城中心醫院。”
宋今若說完,我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
我剛跟她結束通話,顧時序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誰的電話?”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故作鎮定地說:“宋今若找我有點事,我先出一下,馬上就回來。”
顧時序也沒多說什么。
我拎起包包,出了門就狂奔到車庫。
……
海城中心醫院。
我趕到的時候,朵朵已經醒了。
宋今若捂著心口,道:“謝天謝地,真是嚇死我了!”
此時,朵朵正在觀察室輸液,看起來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
我也替宋今若松了口氣。
“醫生有沒有說是因為什么過敏?”我問。
宋今若道:“正在查,說是晚點才能知道結果。”
說到這兒,她一臉郁悶地說:“雖然醫生說輸完液之后,就可以恢復正常。可萬一這孩子要是回去告狀,顧時序還不把幼兒園都給我拆了!”
“先進去看看孩子吧。”
就這樣,我們一起進了病房里。
雖然小姑娘已經醒了,但這次過敏應該很嚴重,所以嘴唇和臉色都有些白。
見我在這兒,她疑惑地眨眨眼睛:“女傭阿姨?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過敏了,所以來看看你。”
我試探著問:“今天晚上,是你奶奶接你,還是你媽媽接你啊?”
朵朵郁悶地撅著嘴道:“媽媽又去工作了,奶奶說晚上接我。她還不知道我進醫院的事,我還沒來及告訴她和爸爸呢!”
我和宋今若同時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朵朵突然想起了什么,對我道:“要不,你晚上帶我去爸爸那里吧!我就不讓奶奶來接我了。”
我能感受到這小丫頭也挺煩姜淑慧的。
這樣也好,要是被姜淑慧知道朵朵在幼兒園過敏,估計比顧時序的反應還要大。
所以我立刻答應了下來。
不過,小丫頭臉上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我問:“怎么了?”
朵朵小心翼翼地問:“你會烘培餅干嗎?今天晚上,可以幫我烘培餅干嗎?明天,我想帶給幼兒園的小朋友吃。他們的媽媽都會,可我媽媽很忙,從來都不幫我做。”
我和宋今若暗暗對視了一眼。
我點點頭,道:“我會做餅干,而且,我還可以給你做很多種口味的餅干,讓你去跟小朋友分享。”
“真的嗎?”
朵朵開心地咧嘴笑著。
我道:“但是,你要答應阿姨一件事。今天你過敏的事,不可以跟你爸爸媽媽還有奶奶說,可以嗎?”
朵朵一愣,但她人小鬼大,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她保證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只要你教我做餅干,讓小朋友們都羨慕我!”
宋今若這才算松了口氣。
我捏捏朵朵的臉蛋兒,道:“還有,以后叫我‘葉阿姨’或者‘昭昭阿姨’。不可以再叫我‘女傭阿姨’,聽見了嗎?”
朵朵這次是真疑惑了,她問:“那你不是女傭,為什么要照顧我爸爸呢?”
我臉色微沉,回答不出。
可為了讓我教她做餅干,朵朵還是妥協了,“好吧,那我以后叫你‘葉阿姨’。”
就在這時,醫生走了進來。
“過敏原結果出來了。食物里有菠蘿粉的成分,這孩子對菠蘿過敏。所以以后,不要再給她吃類似的食物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在我心里炸開層層疊疊的驚濤駭浪。
因為,我也對菠蘿過敏!
腦海中猛然想起之前顧時序逼我給朵朵獻血,因為我跟她都是稀有血型。
我指尖因為用力攥緊而泛白,那些沉痛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涌了上來。
當年那個孩子一出生,我連看都沒看一眼,醫生便說是死胎,我的丈夫因為怕我傷心,所以要求直接把胎兒火化。
原來,我的女兒并沒有死,只是這么多年,她喊了別人“媽媽”。
憤怒像藤蔓一樣順著血管往上爬,幾乎要扼住我的喉嚨。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