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頭青筋暴跳,面目猙獰,再無平日半分溫雅假象,“他這才回來幾天?竟能掀起如此風浪!連皇后和葉坤都折了進去!”
沐仁坐在下首,臉色同樣陰沉得可怕。
“殿下息怒!此事絕非表面看去那般簡單!葉修此子……”
“恐怕我們以往都大大低估了他!”
“他背后定有人指點,或是有我們不知的依仗!”
“否則絕無可能如此迅速地將貴妃和三殿下扳倒,陛下竟還……”
他還想說的是那打王金锏,但此事過于驚悚,他一時難以宣之于口。
“依仗?他能有什么依仗?一個廢黜的棄子!”
葉天低吼道,胸口劇烈起伏,“定是父皇早已對皇后和葉坤不滿,恰好借葉修此事發作而已,葉修不過是父皇手中一把刀罷了!”
雖是如此說,但他心中那抹不安與嫉妒卻瘋狂滋長。
即便葉修是刀,那也說明父皇用了這把刀!
而他自己,近來卻屢屢失寵,辦事不力!
想想就非常的惱火!
“夠了!”
沐仁被葉天這喋喋不休的怒吼吵得心煩意亂,猛地起身,毫無征兆地反手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書房內炸響!
葉天猝不及防,被這一巴掌打得腦袋一偏,整個人都懵了:“舅……舅舅?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蠢貨!”
沐仁指著他的鼻子,厲聲呵斥。
“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啊?像個輸紅了眼,只會無能狂怒的市井賭徒!”
“你要記住,你是皇子!是爭奪未來儲君的皇子!遇到事除了摔東西,發脾氣,你還會什么?!”
葉天捂著臉,胸膛劇烈起伏,卻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沐仁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繼續說道:“現在,給我冷靜下來沒有?能不能用你的腦子,而不是你的脾氣想問題?!”
葉天死死咬著牙,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話來:“那……舅舅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葉修那雜種繼續囂張下去?!”
“怎么辦?”
沐仁冷笑一聲,雙眼一瞇,“去給他送禮!賠罪!化干戈為玉帛!”
“什么?!!”
葉天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給他送禮?賠罪?舅舅你瘋了?我給他賠罪?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你讓我去給他低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臉色漲得紫紅。
“我就是從這應天城的城門樓上跳下去,也絕不可能去給葉修那個王八蛋賠禮道歉,你想都別想!”
怒!
太怒了!
一旦他去賠罪,無異于就是告訴所有人,他堂堂的二皇子,不如一個葉修!
他丟不起這一個人!
“蠢貨!榆木腦袋!”
沐仁氣得差點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這叫以退為進!緩兵之計!懂不懂?!”
“葉修如今風頭正盛,手握打王金锏,又是錦衣衛同知,深得陛下……”
“至少是表面上的看重!”
“我們現在跟他硬碰硬,有什么好處?”
“除了惹一身騷,讓陛下更厭棄我們,還能得到什么?!”
“所以只有先接近他,示弱,讓他放松警惕,我們才能摸清他的底細!”
“看清他背后到底站著誰!找到他的破綻!知己知彼,才能一擊必殺!”
“甚至……驅狼吞虎,讓他去跟其他皇子斗,咱們坐等漁翁之利!”
“否則,你以為憑我們現在這暈頭轉向的樣子,拿什么跟他斗?啊?!”
葉天被罵得臉色青白交錯,呼吸粗重,卻仍梗著脖子反駁:“那也不能……示弱啊?大不了……找機會在應天城里……”
他眼中兇光一閃,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讓他徹底消失!”
沐仁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充滿嘲諷。
“暗殺?在如今的應天城暗殺一個剛被賞了打王金锏,明面上圣眷正濃的錦衣衛同知?”
“葉天,你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被狗吃了?!”
“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就在城門外,老四葉南,那個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武夫皇子,想帶人去勾引姬如雪,可結果呢?”
“被葉修用一首詞懟得顏面盡失,灰溜溜地走了!”
“連葉南都在他手里吃了癟,卻忍氣吞聲,這幾日風平浪靜,你以為是他葉南不想動手?還是他手里沒人?”
沐仁逼近一步,字字如刀,聲音冰冷徹骨。
“是他不敢!也不能!現在的葉修,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誰碰誰倒霉!”
“你手里的那些所謂高手,能比常年在邊關廝殺,麾下盡是百戰老兵的葉南更厲害?”
“你動一下葉修試試?信不信你前腳剛派出去人,后腳西廠和錦衣衛就能把你我的府邸圍了?!”
葉天聽到這里,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那股怒火終于被徹底澆熄,只剩下一陣后怕。
下一秒。
他頹然后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那……那你到底想讓我怎么做?”
沐仁看著他這副樣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語氣稍稍緩和了一點。
“明日,備上厚禮,以探望,恭賀他升遷兼得陛下賞賜為由,親自去他的新府邸走一趟。”
“態度要誠懇,辭要謙卑,就說往日多有誤會,皆是你這做哥哥的不是,望他大人有大量,今后兄弟同心,共同為父皇分憂。”
“哪怕心里惡心要吐,臉上也得給我擠出笑來!聽到沒有?!”
葉天猛地抬起頭,眼中流露著一抹掙扎。
但最終。
他還是認命了:“好!我聽舅舅的!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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