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王宮宴會廳內,絲竹悅耳,歌舞翩躚。
大圓桌旁,北宸王拓跋宏居于主位,面色威嚴,其下依次是太子拓跋無邪,幾位重臣及宗室親王。
對面,拜戰國圣女尤菲米婭端坐首位,沈煉作為大坤使團副使坐在其側,身后站著數名錦衣衛與神無衛精銳,儀態從容。
然而,本該屬于大坤正使葉修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酒過三巡,北宸王拓跋宏的目光數次掠過那個空位,眉頭漸漸蹙起,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
他終于放下酒杯,聲音打破了氣氛。
“沈指揮使,尤菲米婭圣女,今日盛宴,乃是為歡迎大坤使節與圣女殿下特地設下,為何遲遲不見葉修葉先生出席?”
“可是嫌我北宸招待不周?”
此一出,宴席上的談笑聲頓時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煉和尤菲米婭身上。
沈煉起身,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禮,依照葉修事先的吩咐,回道:“回北宸王,我家大人一路舟車勞頓,兼之水土略有不服,抵達驛館后倍感困倦,唯恐御前失儀,故先行歇息了,特命在下向陛下致歉,望陛下海涵。”
“哦?竟是身體不適?”
拓跋宏目光微閃,語氣聽不出喜怒,但手指卻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那可需喚御醫前去瞧瞧?”
“多謝陛下關懷。”
沈煉再次拱手,“大人說只是疲累,歇息一晚便好,不敢勞煩御醫。”
話雖如此,但在場眾人誰不是人精?
“身體不適”?
這借口未免太過敷衍!
一時間,席間幾位北宸大臣已是面露不豫之色,竊竊私語起來。
“哼,好大的架子……”
“不過是一個被罷黜的皇子,竟敢藐視我北宸國宴?”
“大坤使臣,便是這般禮數嗎?”
……
低語聲雖輕,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和緊繃。
尤菲米婭見狀,適時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陛下,葉先生確乃性情中人,不喜虛禮,或真是疲乏了。”
“他臨行前亦讓本圣女向陛下轉達歉意,并對陛下的盛情邀請深感榮幸。”
“今日佳肴美饌,歌舞曼妙,足見北宸誠意,本圣女代葉先生,敬陛下一杯。”
說著,她優雅舉杯。
拓跋宏看著尤菲米婭,面色稍霽,也舉起了酒杯,朗聲笑道:“圣女殿下重了,既然葉先生需要休息,那便好好休息……來,諸位共飲此杯!”
宴席似乎重回熱鬧,但那股因葉修缺席而產生的微妙隔閡,卻已悄然彌漫開來。
太子拓跋無邪坐在父親下首,自始至終面帶得體的微笑,安靜地飲酒,目光卻偶爾掃過那個空位,閃過一絲陰鷙。
待到宴會散去,眾臣告退。
拓跋無邪并未立刻返回東宮,而是尋了個借口留在宮中。
然后。
他來到御書房外求見,得到準許后入內,只見父王拓跋宏正負手立于窗前,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父王。”拓跋無邪躬身行禮。
“嗯。”
拓跋宏沒有回頭,“宴會結束了?你覺得那大坤使臣是真病,還是托辭?”
拓跋無邪上前一步,低聲道。
“回父王,兒臣以為,舟車勞頓或是真,但絕不至于無法出席國宴,那葉修……”
“兒臣聽聞他在大坤乃是被罷黜的皇子,身具前朝血脈,今日之舉,恐非無意,實乃故意輕視我北宸,故意怠慢父王!”
拓跋宏的臉色一沉,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玉扳指,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好大的架子!”
“坤帝派一個被廢的皇子來給你賀婚,本就于禮不合,透著蹊蹺。”
“如今此人竟還敢托病不來,擺起架子?”
“莫非將他大坤的內亂和那點齷齪心思,搞到本王頭上來了?簡直猖狂!”
拓跋無邪見父王動怒,心中暗喜。
以至于。
面上愈發恭謹,順勢添油加醋了起來。
“父王明鑒!而且兒臣還聽說,此次使團中,那位禮部尚書之女冷眸也在其中。”
“名義上是隨行,實則恐怕就是沖著與鎮北王之子拓跋峰相看而來。”
“大坤此舉,分明是既想用個廢皇子敷衍父王,又想暗中與我北宸實權藩鎮聯姻,其心可誅!”
“兒臣覺得,必須予以打壓,絕不能讓其如愿,更不能讓這葉修覺得我北宸可欺!”
拓跋宏微微頷首,雙眼虛瞇了起來。
他久居王位,豈能看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葉修的怠慢,結合大坤這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已然觸犯了他的權威。
“你說得不錯。”
拓跋宏深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道。
“是該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葉修一點顏色看看,讓他明白,這里是誰的地盤。”
“至于聯姻之事……”
“哼,本王倒要看看,沒有本王的首肯,他鎮北王府敢不敢接下這份‘厚禮’!”
拓跋無邪心中一凜,知道父王這是要出手干預了,立刻躬身道:“是!兒臣明白該如何做了,定會讓他知曉,在北宸,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他大婚在即,需要一點才成效給父皇看。
畢竟。
近日一段時間,他明顯的感覺到……
父皇對拓跋月更關心,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畢竟。
北宸國有女王的先例,根本不足為奇。
他縱然是太子,可一旦被超越了功績,十有八九要出問題。
“嗯,去吧。”
“做得漂亮些,但也莫要太過,畢竟面上,他還是大坤使節。”
拓跋宏揮了揮手,示意太子可以退下了。
打壓要打,但大國體面和分寸仍需顧及。
“兒臣遵命!”
拓跋無邪再次行禮,緩緩退出御書房,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拓跋無邪離開不久。
御書房外再次響起內侍恭敬的通傳聲:“陛下,月公主殿下在外求見。”
拓跋宏正思索著今日之事,葉修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聞略顯詫異。
這個女兒以往并不常主動來御書房,尤其是夜晚。
想起她近日因進獻那奇異精糖而頗得自己歡心,臉色稍緩。
“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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