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抬頭,目光平靜無波。
“啟稟父皇,兒臣歸國途中,行至北宸與拜戰國交界之滄瀾江支流處,遭遇大批黑衣人伏擊。”
“對方訓練有素,手段狠辣,乃受三皇子葉坤指使。”
“然而,禍不單行。”
“兒臣暫歇于清泉鎮醉仙樓時,昨夜竟又有賊人使用迷煙潛入行刺,幸未得逞。”
“今日清晨,望都按察使司副使周康安便率兵圍樓,以莫須有之‘劫殺商隊’罪名,強行栽贓,并將一支沾血發簪暗中置于兒臣房中,勾結所謂‘苦主’,欲當場坐實兒臣之罪!”
“其行事之猖狂,構陷之卑劣,令人發指!”
“幸得布政使李大人明察秋毫,及時趕到,制止冤獄,現已將一干涉案人等收押待審。”
“父皇,兒臣奉旨出使,險死還生,未得父皇垂詢安撫,反在歸家途中接連遭遇截殺、構陷,幾遭不測。”
“此非僅針對兒臣,更是藐視父皇天威,踐踏我大坤律法!”
“兒臣人微輕,無力徹查幕后元兇,唯有懇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肅清奸佞,以正朝綱!”
沒錯。
葉修直接爆出來!
就是想看一看坤帝會如何做?
坤帝的臉一沉。
關于三皇子葉坤一事,他早已接到沈煉的密報,震怒之下已將其急召回應天,并軟禁于府中,嚴加看管。
卻不想……
葉修竟在這兒直接將此事捅破,更沒想到,除了葉坤,竟還有朝廷從三品大員敢聯手構陷皇子!
這接連的糟心事,讓他本就煩躁的心情,頓時如同被點著的火藥桶,一股邪火直沖頂梁門,額角青筋都微微跳動起來。
但葉修作為苦主,于大庭廣眾之下泣血陳情,字字句句敲打在“父皇天威”與“大坤律法”之上,他身為帝王,縱有萬般不耐,此刻也不得不按下怒火,先行安撫。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葉修,此行辛苦,受委屈了。”
“三皇子葉坤之事,朕已知曉,現已命宗人府與大理寺聯合查辦,定會給你,給朝廷一個交代。”
“你且稍安勿躁,回去靜待結果。”
“至于望都按察副使周康安等人,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構陷皇子,蔑視國法,朕絕不輕饒!”
“即刻起,此案由錦衣衛指揮使沈煉協同西廠共同審理,徹查背后是否另有隱情!”
“一經查實,無論牽扯到誰,定嚴懲不貸!”
葉修聞,立刻躬身行禮:“兒臣,謝父皇隆恩!父皇圣明!”
禮畢,他不再多,依禮緩緩退出大殿。
嘿嘿……
將問題踢給了坤帝,那就讓坤帝頭疼去吧!
皇后一事但凡查實了,葉昭估計也會被順理成章的拉下儲君之位了!
待葉修離去。
坤帝臉上的威儀瞬間被陰霾取代,他目光掃向沈煉。
“沈煉。”
“臣在。”沈煉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你……”
坤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隱隱的壓力,“將你所知之事,原原本本,再說與朕聽一遍,特別是……望都省之事,還有那周康安,背后可還藏著什么魑魅魍魎?”
沈煉低頭,恭敬應答。
之后。
他開始一五一十的講事情講述了出來。
所述內容與葉修所大體一致,但在關鍵處,措辭更為謹慎,也更凸顯葉修的無辜與對方的步步緊逼。
當說到按察使司公堂上的對峙,以及劉無雙最終崩潰下的招供時,沈煉略微停頓,似在斟酌詞語,最終才仿佛下定決心般,低聲補充道:“陛下,那按察使劉無雙在極度驚恐之下,曾……含糊攀咬,語間似乎意指宮中……坤寧宮方向有人授意……”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已然明了。
“只是當時場面混亂,劉無雙又雙臂盡斷,神志是否清醒猶未可知,此等狂悖之,臣本不敢妄稟。”
“但事關重大,臣不敢有絲毫隱瞞,伏請陛下圣裁。”
說完,他便深深低下頭,不再語。
“坤寧宮……”
坤帝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雙眼露出了一抹殺機。
他明白了。
必然是皇后的人,在搞著一件事情。
但又沒搞好,一旦此事查下去……
恐怕大坤的皇后,太子,都要換人了!
一時間。
氣氛變得格外的凝重。
好一會兒之后,坤帝才冷冷說道:“沈煉,此事徹查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
“喏!”沈煉應了一聲,暗暗松了口氣。
……
葉修離了皇宮,徑直去了首輔府。
嗯……
自從上一次破舊的府邸被燒掉之后,至今還住在那兒呢!
不多時。
馬車在首輔府門前停下,葉修剛下車,姬如雪便得到通傳,已迎至門前。
一塊兒出來的,還有李師師一等人。
但姬如雪在打量了一下葉修,發現無恙之后,便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尤菲米婭幾人。
“夫君回來了?”
“那正好,可以給妾身解釋一下,她們幾位是怎么回事嗎?”
李師師一聽,也直勾勾的盯著葉修。
葉修無語,但知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索性就要開口解釋。
結果不料,尤菲米婭上前半步,右手輕撫左胸,行了一個拜戰國的禮節。
“我是尤菲米婭,拜戰國圣女。”
“遵循神的指引與內心的召喚而來,是為侍奉葉修左右。”
葉修:“……”
糟了。
是要出事的感覺……
果不其然,空氣瞬間凝滯。
姬如雪臉上那抹笑意霎時凍結,眼神倏地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