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暗自冷笑了一下后,道:“你父親的死,到底怎么回事,我想我說了,你也未必信,我就不費口舌了。不過,看在查理蘇的面子上,我送你一句忠告。查理蘇要是死了,你和你兒子,就算能活一個,也絕對不會是你兒子!而你作為一個女人,就算活了下來,會是怎么個活法,我想你多多少少應該也能想到一些。你父親活著的時候,確實有不少朋友,手底下的人也都還算聽話,可他現在已經死了,人走茶涼的道理,你之前要是不懂,那么接下去也應該要懂了!好好想想吧!”
瓦娜站在那,目光復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后,轉身走了。
鐘遠也沒讓她把jason帶回去,這女人既然能動一次這心思,保不齊還會有第二次。就算她自己不動,也難保證,不會受人慫恿!
畢竟,蛇頭威的死,既然已經成了她心中的一個心結,那這事也絕不是鐘遠這么幾句話,就能翻篇翻過去的。
所以,小心為上!
鐘遠給小迪打了個電話,把他叫了上來,讓他陪著jason在他房間休息。他則又去了主臥。
瓦娜看到他進來,皺了皺眉:“你還來干什么?”
“查理蘇用半個蛇頭幫作為報酬,讓我保證你的安全。”鐘遠答道:“所以,你說我來干什么?”
瓦娜愣在了那,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全是不敢置信。
半晌,喃喃了一句:“他瘋了嗎?”
鐘遠沒接話,慢步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后,點了根煙。
煙味飄進來時,坐在窗邊的瓦娜皺了皺眉,想斥責,可看了一眼那背影,終究還是沒太敢開口。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樓下的年輕人依舊還在巡邏著。
瓦娜終究還是沒忍住,開了口:“查理蘇那邊怎么樣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鐘遠頭也沒回。
瓦娜被噎了一下,一時語塞,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又說道:“那……”
“他沒那么容易死!”鐘遠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瓦娜一驚,抬眸才發現他不知什么時候轉過了身,正盯著她。
“他很聰明,也有足夠的手段,所以,當時他如果真想要蛇頭幫,根本就沒有龍刀什么事!”鐘遠看著他,沉聲說道:“懂我的意思了嗎?”
瓦娜張了張嘴,片刻,才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至于這瓦娜到底能不能想得通,就聽天由命吧!
要不是看在那半個蛇頭幫的份上,鐘遠還真懶得管這閑事!
查理蘇的電話,是后半夜凌晨快三點的時候打來的。
瓦娜早已歪在床頭睡著了,鐘遠一直在窗邊守著。看到來電后,他回頭看了一眼瓦娜才接了起來。
電話剛一通,就聽得查理蘇在電話那頭急匆匆地說道:“我在回來的路上了,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
鐘遠默了一下,低聲問道:“都搞定了?”
“差不多吧!”查理蘇答得有些模棱兩可。
鐘遠聽后,便也沒多問。
果然,電話掛了之后,不到二十分鐘,樓下就有車子到了。
鐘遠站在窗邊,看著查理蘇下車,朝著紅磚樓走來后,轉身重重咳了一聲。
瓦娜頓時驚醒。
“查理蘇回來了!”
瓦娜一愣之后,表情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
鐘遠也沒再多說什么,趁著查理蘇還沒上樓,趕緊離開了房間,往樓下走去。
到樓下時,正好瞧見查理蘇站在門口在與人說話。大約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回過頭朝著鐘遠這邊望了過來。見是他,扯開嘴角沖他笑了笑。
鐘遠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過了會,查理蘇也過來了。
“瓦娜她們還好嗎?”一坐下,他就率先問道。
鐘遠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而后,又問:“盛興海埋的那些棋子都揪出來了?”
查理蘇沒接話,探身從茶幾抽屜里拿了盒煙出來,點了一根后,往沙發里一靠,慢慢抽了起來。
鐘遠也不催他。
一根煙,差不多抽了一半后,他才忽然轉頭,看向了鐘遠,道:“要不,蛇頭幫全部給你吧?”
“怎么?怕了?”鐘遠看向他,輕笑著。
查理蘇笑了一下后,竟真的點了點頭:“后怕!哪怕把握再高,此時回想,還是后怕!”
鐘遠知道他怕什么。
他嘴角那點笑意,不由得淡了些。
“今晚出現在哈拉碼頭的人,都不是普通混混。”查理蘇又抽了口煙后,淡淡說了起來:“人數不多,十個人左右。每個身手都不錯,一般街頭混混,三個打對方一個,都未必能打得過。要不是我早有準備,今天還真不一定能回得來!”說著,他又苦笑了一下:“對方的人只留下了四個,其他人都跑了。領頭的,更是沒見到。也就是說,那顆暗子到底是誰,還是沒能弄清楚!”
鐘遠看著他,心底多少有些感慨。不過,感慨歸感慨,該忽悠還是得忽悠,不然這查理蘇萬一真撂挑子跑路了,對鐘遠來說,就是個大麻煩了!
“沒關系,這次他們接連失敗兩次,接下去短時間內輕易肯定不會再動手了。而且,彭偉這么一死,那顆暗子,盛興海肯定暫時不會在讓他冒頭。既如此,那他肯定會主動來找你和談。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查理蘇斜了他一眼:“你就這么肯定他一定會出現?”
鐘遠點點頭:“在他的視野里,我已經消失了差不多兩個月了。這么久不出現,他大概率會以為我是怕了!人嘛,一旦心生僥幸,這膽子也就會跟著壯了!”
查理蘇盯著他看了一會后,忽地問道:“如果當時我沒把有關新山航運的那幾頁資料給你,你是不是會連我一起做了?”
“怎么會?”鐘遠瞇眼輕笑:“你好歹也是我親自選的人,怎么著,我也得多給你一次機會,你說對不對?”
查理蘇目光復雜地看了一會后,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你是該謝我!”鐘遠忽然認真了起來:“回頭記得找瓦娜好好聊聊。”
查理蘇一愣,反應過來鐘遠說得聊聊大概是什么意思后,看鐘遠的眼神,就愈發地復雜了。
他岔開了話題:“彭偉那邊,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鐘遠想了一下,道:“你看著問吧。不過,他這嘴里,未必能問出點什么來!彭偉這個人,既然是明棋,那就說明,他這顆棋子從一開始就是隨時準備著要被拋棄的。既如此,那他就不可能知道多少重要的東西,甚至,他可能連盛興海的身份都未必清楚。”
查理蘇點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靠在沙發里,想著事,發著呆。
等查理蘇回過神,一轉頭,卻發現鐘遠靠在那,睡著了。他一愣之后,不由得微微瞇了起了眼,一抹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戾氣悄悄浮現,又迅速消失。片刻,他才收回目光,低頭無聲苦笑了一下后,又重新靠回了沙發里,閉上了眼。
幾秒后,剛剛還看著像是睡著了鐘遠卻睜開了眼,幽冷的目光在查理蘇身上輕輕掃過后,又收了回來。
片刻,他起身,悄悄往外走去。
查理蘇再醒來時,外間天色已經大亮。
他轉頭朝旁邊沙發上看去,那里空空如也,已不見鐘遠身影。
查理蘇并未多想,以為鐘遠只是回房間睡了。可等他洗了把臉,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小迪帶著jason從樓上下來時,他才知道,鐘遠已經走了。
小迪說:董先生讓我等你醒了再跟你說。
查理蘇沉默了一會后,問小迪:“他什么時候走的?”
“五點不到,四點多的樣子。”
查理蘇又愣了愣。
也就是說,當時他在沙發上睡著后沒多久,他應該就走了。那么,那會兒他覺得他睡著了的時候,他到底是不是真睡著呢?
這念頭剛出現,查理蘇心底便有些許慶幸悄悄浮現。
還好!
還好!
鐘遠此時正在趕往百縣的路上。
他一路走走停停,中間還補了兩覺,等趕到吳江那訓練基地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九點多了。
不過,幸好他來了。
要不然,鐘達那臭小子就得要憋不住去曼市找他了。
吳江看到他出現,開心極了,簡直要到‘喜極而泣’的程度了!
他說,他走這大半個月,他都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了,都是操心操得!他帶幾十個學員,都沒這么操心過!
他還說,鐘達比他鐘遠還混蛋。看著話不多,實際一身反骨,滿肚子壞水。那張嘴更是,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簡直能把人氣死。
關鍵還犟,勸不聽!他整天跟個老媽子一樣,追在鐘達屁股后頭叮囑他讓他別瞎動,好好養傷,一點用都沒有。一不留神,他可能就跑去靶場練槍去了,要不就是跟著學員去跑步了!
要不是怕把他打出個好歹,到時候在鐘遠這沒法交代,吳江還真有可能要忍不住揍他個十頓八頓的!
當然,抱怨歸抱怨,吳江也不是真計較這些。畢竟,要是不抱怨,怎么能讓鐘遠知道,他吳江犧牲有多大呢!
可惜,他自己也說了,鐘遠也混蛋。
鐘遠說:“吳媽媽辛苦了,回頭我請你喝酒!”
吳江翻了個白眼:“去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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