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
趙蘭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老邵竟然真沒有來找她,是不是她今天太不給男人留面子了?
聽著女兒綿長的呼吸,趙蘭花思緒逐漸飄遠。
那是一個午后,蟬鳴燥熱。
她捧著全年級第一的獎狀回到家里,期待能得到表揚。
她媽愁苦的說,學費只夠一個孩子念書。
學費是夠的,但她是女孩,不是后爸的親生孩子。
所以,她得為媽媽和后爸的兒子讓路。
她擦干凈眼淚,放棄讀書,將獎狀填進灶膛,去割豬草,放牛,撿麥穗。
而弟弟考了三,連中專都沒考上。
趙蘭花不想讓她閨女委曲求全。
都說吃虧是福,那就讓那些愛吃虧的人盡管吃去!
……
白天一早。
趙蘭花顯然沒睡好,眼底泛青。
時櫻被她掀被子叫起床。
她還沒有正式入職,所以打算先回山慶大隊一趟,與大隊長好好談談種蘑菇的事情。
一聽說要回村里,趙蘭花立馬給自家閨女打扮起來。
時櫻給自己扎了個丸子頭,換上黑白方格襯衣,襯衣領口做成領結樣式,下身卡其色窄筒褲,看上去十分青春元氣。
母女倆剛從招待所出來,李貴雅等著門口,看見她們,眼睛一亮,揮手:
“時技術員!這里這里。”
時櫻:“李同志你怎么來了。”
李貴雅:“我聽說你要回山慶大隊,正好,場里派我去山慶大隊幫忙,我想著你們沒有車,剛好可以把你們捎回去。”
時櫻:“那就謝謝李同志了。”
她向趙蘭花介紹:“這位是李貴雅李同志,她可是我們農場唯一的女拖拉機手,農場中響當當的人物。”
這話不假,至少在這個時代,拖拉機手幾乎一直是男性。
趙蘭花對李貴雅一下就熱情起來。
李貴雅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時同志才厲害,比起你,我這沒什么的……”
時櫻不贊成:“你的拖拉機開的又穩又快,你的優秀我們有目共睹。術業有專攻,干嘛要和我比。”
李貴雅的臉燒的通紅,這,怎么這樣夸她?還怪難為情的。
時櫻請李貴雅和趙蘭花去吃早餐。
飯后,拖拉機突突突回到了山慶大隊。
田埂上的陳倩瞇著眼睛。
那人,咋那么像蘭花和櫻櫻呢?
而旁邊,眼睛尖的人已經喊了出來。
“趙蘭花和時櫻回來了!”
“什么,時櫻回來了,她不是坐牢去了嗎?”
“啊,她不是槍斃了嗎?”
“你們都說的啥呀,我看啊,是蘭花離婚了被攆出來了。”
這小半個月的時間,時櫻一去不回。
村里的謠越演越烈,大家還以為時櫻犯事被抓了,也就大隊長天天跑斷腿辟謠,根本不見效。
聽著熟悉的鄉音,趙蘭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場,居然有了種恍惚的感覺。
大隊長聞訊趕來,黑著臉把那些胡掰掰的社員扯開。
“少在這傳閑話,今天的活都干完沒。”
有人小聲嘀咕。
“趙蘭花背那老大的包袱,滿臉都沒精氣,這分明就是被趕出來了嘛。”
“回家探親哪需要背這么多衣服,放著城里的好日子不過,盡往鄉下鉆。”
“農場把她們送回來,肯定是阮知青治好了豬瘟,農場不需要時櫻了。”
“……”
聽著這些話,時櫻曾經的養母王招娣支楞了起來。
她就說嘛,時櫻那個草包怎么可能治得了豬瘟,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腰。
這不,報應來了。
黃家人之前不敢找時櫻麻煩,都是因為趙蘭花成了司令夫人。
現在她們母女倆都被趕回來了,還一副城里人的姿態。
憑啥?
王招娣擠到人前:“喲,這不是櫻櫻嘛,在城里這十幾天都沒個音信,不會是在看守所蹲著呢吧。”
時櫻前養父黃老三拉了拉自家媳婦:“你少說兩句。”
時櫻盯著王招娣,陷入沉思。
要不她總覺得忘了什么,原來是把這一家子畜生忘了。
原身和黃家的恩怨其實很簡單。
黃老三和王招娣這兩人覺得家里條件不好,害怕兒子黃光宗討不到老婆,琢磨的給黃光宗養個童養媳。
正巧,謝學文抱著襁褓里的原身找上門,原身不但是個漂亮的女娃娃,而且不用給孕婦營養錢,謝學文還向黃老三倒貼三百塊。
黃老三哪有不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