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速也開始恢復正常了。

我點了點頭說：“不用客氣，現在跟我說說，這個學校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看了看屋里的孩子們，確定我沒有傷害到他們之后，才對我開口說：“我叫劉秀顏，我媽說我生下來就有些丑，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我以后能長出一副優秀的容顏來。”

我看了看女人說：“你挺好看的。”

劉秀顏又說了一聲“謝謝”，而后問我：“我現在腦子里的事情，是一條直線，如果讓我挑著說，我可能說不明白，我能不能從頭慢慢講？”

我說：“你隨意，畢竟你是臟東西，思維不如活人，你就按照你的節奏講就行，我有耐心，也有的是時間聽你絮叨。”

劉秀顏就說：“事情要從我來這里教學開始，師范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這里，我原本是帶三年級的，后來帶到他們小學畢業之后，我又回頭開始帶一年級，那時候這個學校已經招不到學生了，好多老師都提前走了。”

“我家里沒有關系，我也不想這里的孩子沒有書讀，就想著在學校取消之前，再帶一年級的孩子半年，然后我也會被調到縣里的小學去任教。”

“我記得那年冬天，格外的冷，一年級的孩子小，干不了活，我只能自己挑著兩個桶，往教室里挑煤，還得自己給孩子們生火，但是我沒有任何怨，因為那九個孩子都很喜歡我。”

劉秀顏可能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啰嗦了，而我也是百無聊賴地盤起了葫蘆，她就說：“我是不是廢話有些多了。”

我說：“沒關系，你繼續講便是。”

劉秀顏這才說：“后來有一天，周末，孩子們都放假了，我在辦公室里備課的時候，校長就喊我，還有另外幾個留守的老師去開會，說的就是年后學校取消，還有一些工作上安排的事兒。”

“開始會議還可以，可后來也不知道咋的，大家就扯到了這些個學校的歷史上，其中好幾個年歲大的老師，就開始有些不舍了，還有一個歲數大的老師，說著，說著就給哭了起來。”

“而我也是那次之后才知道，原來我們這個學校，并不是在山底下憑空修建的，在這個學校修建之前，這里原本有一個廢棄的私塾，名叫山蔭塾館。”

“解放前，十里八鄉的孩子，能上得起學的，都在這里讀書，這里還有一個老先生，據說是清朝的秀才，解放后才去世的。”

“后來私塾改成了小學，沒幾年小學就搬到了村里，因為這里的私塾還是太小了，那會兒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學了，原本的私塾就不夠了，所以鄉里就在村里找了幾個大院，改成了學校。”

“再后來改革開放，鄉里、村里的條件都好了，又準備擴建學校，便把私塾那邊拆了，然后修建了現在的學校。”

“一直沿用到十多年前，因為計劃生育的緣故，村里的孩子少了，招不到生，所以便只能合并到縣里去。”

“了解到了學校的發展之后，我當時也很感慨。”

“散會之后，回到辦公室，我繼續備課，本來一切都還如同往常一樣，可到了晚上我睡下之后，我總感覺我備課的桌子那邊坐著一個人，我打開燈，椅子上只有我搭在那里的羽絨服，什么都沒有。”

“可我關了燈，閉上眼之后，我又仿若能聽到椅子那邊有動靜，我再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一個影子，似乎在我備課的本子上寫著什么。”

“我當時嚇了一跳，可當我打開燈的時候，椅子上還是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我當時有點害怕，便不敢關燈了，就開著燈用被子蒙著頭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起來特別沒精神，不過因為到了周一，我還是早早起來，去教室里給孩子們把火生起來，周末教室里沒孩子，爐子里的火肯定是會熄滅的。”

“其實每天放學之后，那爐子里的火都會熄掉，省點煤。”

“生好了火，續上了煤，就開始了一天的課，雖然教室里只有九個學生，可我上課還是格外的認真。”

“可也不知道那天是咋了，可能是前一天沒睡好，教課的時候，我老是犯困，不停地打哈欠，然后我腦子里全都是前天晚上，我椅子上那個奇怪的影子。”

“然后我再看我備課的本子時，上面就不是我備課做下的筆記了，而是一首詩。”

“詩的內容是：幽齋殘跡沒荒叢，昔日書聲憐老翁。梁棟傾頹塵掩卷，門庭冷落柳空空。學童散去知何處，夫子悲吟嘆運窮。舊夢難尋新怨起，寒煙暮靄泣冬風。”

“我當世也不知道咋的，就把備課本上的這首詩讀了一遍，然后學生們也跟著我讀了一遍，然后我們就暈了過去，不醒人事。”

“等我再醒來的，一切都變了，變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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