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是自已的家人,在大婚這樣特殊的日子,內心游移,實屬人之常情。
思索了片刻,沈藥道:“待會兒去了廳堂,你就會知道,沒有你的母親和哥哥,也不算什么。”
薛皎月一愣,“為什么?”
沈藥賣了個關子,“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先好好梳妝吧,待會兒國公府接親的隊伍就要到了。”
薛皎月點點腦袋,深吸一口氣,重新望向鏡中的自已。
丫鬟搬來繡凳,沈藥坐下,瞧著薛皎月梳妝。
嬤嬤取來了用茉莉/花籽淘澄出的香粉,為薛皎月勻面,又用胭脂膏蘸了清水,在掌心化開,輕輕拍在薛皎月雙頰。
一番下來,薛皎月的面龐白里透紅,如朝霞映雪一般。
“請姑娘抿唇。”
嬤嬤笑著,遞上一張浸滿口脂的紅色薄紙。
薛皎月依輕輕含/住,再松開時,唇瓣便染上了飽滿鮮艷的朱紅色。
妝容既成,嬤嬤為薛皎月戴上花冠。
最后,穿上嫁衣。
這是一身大紅色的大衫霞帔。
大衫色澤正紅,用的是上好的四合云紋織金錦,領口、袖緣衣襟兩側,皆以金線滿繡纏枝蓮花紋,衣身上則用五彩絲線,繡出數只翟鳥,姿態各異,穿梭于云海與花卉之間,栩栩如生。
霞帔也是同樣的大紅底色,其上繡著云霞與花葉紋,與花冠相得益彰。
大衫與霞帔,都是薛皎月自已親手繡的。
原先薛夫人與沈藥精挑細選,找來技藝最為精湛的繡娘,想著,讓繡娘為薛皎月做一身喜袍。
當時薛皎月卻說,她想自已繡一件。
薛夫人想要阻止她:“花點銀子的事兒,何必自已費力氣!你別怕做得不好,我請的是望京最好的繡娘,有幾個還是宮里出來的,保準你滿意!”
薛皎月卻輕輕搖頭:“我知道,姨母不差銀子,我是自已想繡這個婚袍。”
說著,臉頰微微泛紅,羞怯笑道:“我是想著,自已繡的話,更足以證明我的誠心,許愿將來婚事順遂,白頭偕老。”
當時沈藥在邊上聽著,忽然有些恍惚。
她記起來,上輩子,她嫁給謝景初時穿的嫁衣,也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繡的。
只是那樁婚事,并不是那么順遂。
那天,薛夫人嘟噥:“婚事順不順遂,跟婚袍是不是自已繡的有什么關系?還是讓繡娘做的好,不然既傷眼睛,又傷手……”
沈藥笑了一笑:“姨母,就讓皎月自已繡吧。”
她道:“婚事是否順遂,的確和嫁衣是誰繡的沒關系,而是和你嫁的人是誰有關系。只是若是自已繡的,出嫁的時候,定會滿心欣喜。”
如今沈藥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上輩子的痛苦,不是她的問題。
她滿心欣喜地嫁過去,這沒有錯。
她在婚后總是試著緩和二人的關系,也沒有錯。
只是謝景初不值得而已。
裴朝比謝景初好得多,他若是得知薛皎月親自繡了婚袍嫁給他,怕是要感動得不得了,今后要將薛皎月捧在手心,掉一根頭發都心疼半天。
“王妃,國公府接親隊伍到了。”
門外,傳來長庚的聲音。
薛皎月倏然扭頭,“他到了嗎?”
長庚的嗓音也帶了幾分笑意,“小公爺一到,張口便問新娘子在哪兒,不過,被侯夫人攔在門外了,侯夫人說,得給他些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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