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梨心中警鈴大作,不由得在心中暗罵五公主多事!
這一番蠢話,簡直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眾目睽睽之下,她卻不能流露出半分不滿,只能維持著僵硬的笑容。
御座之上,皇帝沉吟片刻,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琳瑯記》的插畫,朕也有很深印象,筆法精妙,意境深遠,甚至不輸宮內翰林院的畫待詔。”
他轉而看向顧棠梨,“你新的話本若是也能有那些插畫,定然如虎添翼,更添光彩。”
顧棠梨心頭一緊,連忙垂下眼瞼,恭敬地應道:“父皇謬贊了……兒媳惶恐。”
她試圖做最后的掙扎,“只是母后方才也提及,那位老先生衣衫襤褸,今日殿內皆是貴人,兒媳實在擔心他驟然面圣,舉止失措,沖撞了天威,那便是兒媳的罪過了。”
皇帝聞,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此差矣。滿朝朱紫是朕的子民,難道布衣百姓便不是了?縱然是街邊乞兒,亦是朕的子民!朕身居此位,便是要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暖衣飽食,倘若因為某個人衣冠樸素便拒之門外,心生嫌隙,朕還有什么顏面自稱天子?”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看向顧棠梨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更何況,今日是你大喜之日,那是你的故交,遠道而來,一片赤誠祝賀之心,豈有不見之理?靖王妃的祝福你也收下了,正好,也聽一聽故交的祝福吧。”
罷,不再給她辯駁的機會,直接對侍立一旁的內侍曲凈下令:“宣!”
“遵旨。”
曲凈躬身領命,轉身快步而出。
顧棠梨呆站在原地,被巨大的恐慌淹沒,只覺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她不由得捏緊了袖中雙手,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感讓她勉強保持著一絲清醒,不至于在御前失儀。
謝景初站在她身側,將她的不自然盡收眼底。
他眉頭微蹙,心中疑竇叢生。
按常理,故交到來,即便不欣喜若狂,也該是坦然自若。
她為何這般緊張與抗拒?
莫不是心里頭有鬼?
“太子妃,在緊張?”謝景初冷不丁開口。
顧棠梨正全神貫注壓制內心慌亂,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得險些跳起來。
她不敢看謝景初,胡亂嗯了一聲,倉促間尋了個借口:“殿下明鑒……實在是……實在是與這位老先生多年未見,彼此難免生疏了……”
這時,五公主按捺不住好奇,湊過來問道:“嫂嫂,那位畫師老先生是不是像戲文里說的那樣,仙風道骨,長須飄飄,像個老神仙?”
顧棠梨被她問得心頭更亂。
她哪里知道那插畫師長什么模樣?
她又不是真的青山湖主人,那書肆的老板娘也從未提起過。
此刻被問起,她硬著頭皮含糊應答:“他……他身形不算高大,但為人極為和藹,待人親切……”
五公主聽了,眼中期待的光芒更盛,目不轉睛地望著殿門方向。
片刻之后,殿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