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菱聞抬頭,看向對面仍舊戴著面具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置身危險。
可距離她給自己的兩年之期,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她不想再耽擱太多日子。
“正因我知曉他的厲害,才要斷了他回奴城的路。”
“我要他死在京城。”
死在那個人的眼皮子底下。
“你去過奴城。”聞人裔目光如炬,終是把心底的猜測說出了口。
不是猜測的語氣,而是無比篤定的聲音。
溫雪菱眼睛里的冷意散去了一些。
視線與他在空中交匯,她看到了他眼睛里隱藏在深處的意思。
棠夏在給她們端來了茶水之后,就退出了門外。
寂靜的屋內。
只有溫雪菱和聞人裔兩個人。
她指尖落在透出茶水溫熱的杯壁上,輕輕摩挲,微微發燙。
溫雪菱沒有看聞人裔,雙眸盯著杯子里蕩出波瀾的茶水,嗓子干澀,卻沒有想要喝水的念頭。
上一世的過往。
一旦說出來就沒有收回來的余地。
聞人裔也沒有說話。
無盡的沉默,在兩個人周圍緩緩蔓延開來。
半晌后。
溫雪菱下定決心,讓棠夏和暗衛們全部退出院子。
聞人裔也讓自己人都退了出去。
那些往事埋藏在心里那么久,已經變成了一根毒刺,狠狠扎進她的五臟六腑。
每一次呼吸,都會加深毒刺穿透的力度。
“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溫雪菱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足以將任何一個關心她的人溺斃。
在她動人的嗓音里,有關前世的遭遇,一點點在聞人裔的眼前繪制出悲慘的畫卷。
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心也隨之揪緊成一團。
為她對四個親兄長付出之后的背叛,為她被渣爹一次次傷害的心疼。
當聞人裔聽到她是死在自己親大哥的箭矢之下,且這一切根源只是為了給溫錦安贏一件狐裘的時候,他瞳仁里布滿了對她的憐惜。
“這件事,你與其他人說過嗎?”他低沉的嗓音,微微發顫。
她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卻只能憋在心里,這日子得有多難受啊。
聞人裔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為何她即便是在慕青魚面前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也有一股化不開的悲傷了。
那些悲慘的記憶,從未有一刻,自她記憶里消失。
就像時時刻刻背著一個巨大且沉重的枷鎖,負重前行的道路上,她甚至不曾想過讓其他人與自己分擔。
溫雪菱聲音很輕:“換成夢,和娘親說過一些。”
她閉了閉眼睛,停頓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
“大哥殺死我,二哥對我下毒,三哥按著我腦袋給溫錦安母女磕頭認錯,四哥用鞭子抽我……”
這些事情溫雪菱沒有和慕青魚說過。
聞人裔余光睨了一眼窗外,終究還是沒有把慕青魚在門口的事情告訴她。
這對母女都太愛對方。
不管受了多大的苦楚,為了對方都甘愿自己一個人咽下去。
而溫雪菱,也確實需要一個發泄口。
再把這些事情全部脫口而出后,她有一種卸下了沉重負擔的片刻輕松。
屋外的慕青魚,眼睛早已經在聽到女兒說起,被親爹和四個親哥哥背叛傷害的時候,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