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走下臺階,來到溫謹行的面前,垂眼對上與他眼里不解。
“菱兒能理解二哥護妹心切,可菱兒也有自己的臉面,也有自尊,斷然做不到二哥如此大度,自甘墮落要做爹爹見不得光的庶子。”
從來沒有聽到她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溫謹行聞腦子有些嗡嗡作響。
他企圖在她臉上看到過去溫情,卻淡漠得沒有多余的暖色。
“娘親是爹爹在老宅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我是爹爹的第一個女兒,于情于理,都不該被人貶嫡為庶。”
溫謹行聽聞此話,眼前倏然閃過之前兩位弟弟給他寄的信。
尤其是溫謹禮那封信里所書:溫雪菱就是貪慕丞相府嫡女的高貴身份!
四目相對,溫雪菱眼神里的涼意比他更多。
仿佛察覺到了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她先一步截斷了他還未說出來的后話。
“二哥,菱兒看重的,從來都不是爹爹如今的地位,更不是所謂的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
“而是自古以來的嫡庶之制、長幼有序和禮義廉恥。”
“不管爹爹是一國丞相,還是花溪縣的小小編纂,于我而,并無什么差別。”
“我本無錯,為何要無辜接受妹妹的貶低?”
她可以不要溫敬書那些虛偽的父愛,但決不允許他在享受了娘親的所有美好后,否認兩人曾經的關系。
在這個院子好幾個時辰,溫雪菱有些想北院小樓的娘親了。
被她這些話一說,溫謹行蒼白如紙的臉頰不由得漲紅,驀地有種自甘下賤愿做庶子的錯覺。
可他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啊。
再說,安安那般善良體貼沒有心機的性子,又怎會把他當作庶兄來看待呢?
“咳咳……菱兒……”
“二哥明白你想要維護娘親的心,但你忘了娘親連山中野兔都不忍斬殺,最是心軟良善,又怎么在意區區一個無心的喚稱呢?”
換之。
這件事情只有溫雪菱在意,其他人根本不介意。
“二哥錯了,娘親不是不忍心斬殺野兔,而是你說想要一只野兔作伴,方才留下它那條命。”
“你可知那年冬日家中揭不開鍋,那只野兔本來是娘親蹲守好幾個時辰,方才獵回來給一家人補補身子的。”
“就因為你一句話,娘親只好又忍著臘月寒風進山,重新尋找食物,回來病了月余,你可有關心過?”
溫謹行和溫謹修是雙生子,一強一弱。
他又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上屋子里,不管誰勸都沒有用,一生氣就絕食。
常年沒有曬陽光,又挑食,身子能好才不對勁。
每次看到娘親因二哥體弱而自責,溫雪菱就覺得心疼,只好用自己法子替娘親分憂。
可溫謹行呢?
如今再往回想一想,溫雪菱覺得他不是嫌棄自己體弱,而像是在享受那份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呵護。
她曾聽花溪縣鄰居們說過,在娘親的細心呵護下,二哥五歲前的身子與溫謹修差別并不大。
是五歲后的某一日,他和溫謹修同時落水。
娘親先救了靠近岸邊的三哥,后救了他之后,溫謹行的身子突然間就變差了。
自此,就變成藥不離身的病秧子。
慕青魚也對他充滿了愧疚。
趁其沉思,溫雪菱眼中閃過銳利的暗芒,“二哥如今的身子,當真是自娘胎帶出來的體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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