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峰之巔。
陳懷安感受到了頭頂那股足以讓他灰飛煙滅的恐怖波動。
他知道。
最后的時刻,到了。
l內的力量已經達到下界所能承載的極限。
如果他在蒼云界,此刻早已羽化登仙。
是地星的天地規則壓制著他,不讓他成仙,不讓他讓最后的蛻變。
他低頭盯著手中的開天斧,銹蝕之跡早已崩碎,金色的電弧在光亮的斧刃上閃爍,仙靈之氣在斧柄凝聚。
它已經饑渴難耐。
它已經積蓄足夠的力量。
“也好,那本尊就助你一臂之力!”
陳懷安松開緊咬的牙關,任由那殘存的灰色雷霆在l內游走,最終又匯聚在開天斧中。
此時的他。
渾身浴血,衣衫襤褸。
黑鱗劍早已碎成了渣。
他只剩下一雙眸子。
一雙亮得嚇人,仿佛燃燒著兩輪太陽的眸子。
“這天……”
陳懷安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那柄開天斧。
斧刃噙著雷光,混沌般的云氣在斧頭周圍流轉。
它如此普通,對比那云層之上,眾仙手中各種華麗的仙器就像個笑話。
但在這一刻。
這柄斧頭在陳懷安的手中,卻仿佛有了生命。
它在顫抖。
它在渴望。
它在回憶太古之初,那個巨人曾握著它,面對無邊混沌,發出的那聲咆哮。
——“縱使身化山河,亦要為這眾生,劈開一方……天地!”
它在回憶上古洪荒,那個人皇曾握著它,面對滔天洪水與神罰,立下的誓。
——“天若降劫,吾便治天!山河阻路,吾便……開山!”
它在回憶數千年前,那個帝王曾握著它,指著這片天,許下的那個宏愿。
——“朕若死,化龍魂,佑華夏,永不朝天!”
三次揮動。
一次為了生,一次為了活,一次為了尊嚴。
如今。
是第四次。
“……遮眼太久了。”
陳懷安輕聲低語。
下一瞬。
在那滅世雷光即將落下的剎那。
他動了。
只是雙手握住斧柄,雙腳踏碎大地,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屈——
對著那只滅世雷眼。
對著那高高在上的凌霄眾仙。
對著那萬載輪回的宿命。
劈出了一斧。
…
天地,失聲。
沒有光。
沒有聲。
甚至沒有能量的波動。
那足以抹去一州的滅世雷光,在這一斧面前,竟然如通幻影一般,直接穿透了過去。
那一斧,劈的不是雷。
是界。
嘶啦——
一聲輕響。
就像是一張白紙被人從中間撕開。
只見那蒼穹之上,從那只巨大的雷眼開始,一道漆黑的、深邃的、望不到盡頭的黑色裂痕,突兀地顯現。
它在蔓延。
向上,切開了劫云。
切開了雷眼。
切開了虛空。
切開了……天門。
在所有仙人和凡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那道裂痕一直延伸到了視線的盡頭,將整個蒼穹,硬生生地分成了兩半!
——開天。
這一斧,劈開了上下界萬載以來的隔絕。
劈開了那道名為“仙凡有別”的鴻溝。
轟隆隆——!!!
風暴驟起。
這一次,風是從下往上吹的。
那積攢在下界棺槨中,被仙人視為洪水猛獸的磅礴“濁氣”,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它們咆哮著,歡呼著,順著那道被劈開的裂痕,瘋狂地涌向上界!
那是下界的反攻。
那是人間的逆襲。
凌霄殿震動,瑤池水翻騰。
那原本清靈純凈的三十三天,此刻正如通一鍋被倒入了墨汁的清水,被這股來自凡塵的“煙火氣”瘋狂侵染。
…
下界。
陳懷安手中的斧頭,碎了。
那柄承載了無上意志的開天斧,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終于化作了漫天鐵銹,消散在風中。
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斧柄,還握在陳懷安的手中。
他握緊了斧柄。
抬頭,看著那道巨大的裂痕,看著那崩碎的雷眼,看著那廢墟之后隱約可見的瓊樓玉宇。
“路,開了。”
陳懷安邁步。
一步踏出,腳下虛空生雷。
那漫天尚未散去的劫雷,仿佛找到了新的主人,瘋狂地涌向他手中的斧柄。
雷暴將陳懷安包裹成一個巨大的繭。
無數種毀滅法則,在那斧柄之上交織,壓縮,重組!
漸漸地。
在那斧柄的前端。
一截完全由劫雷凝聚而成的劍刃,緩緩浮現。
那不是真正的雷,而是某種代表著毀滅的規則之力。
它正在化作一柄吸收了此界天地規則,沐浴了無數仙血,吞噬了天道意志的——神劍。
陳懷安一步步向上走去。
每一步,都跨越千丈。
每一步,身上的氣息便暴漲一分。
衣衫襤褸,半魔半仙。
步履蹣跚,卻堅定如山。
當他走到那道裂痕的盡頭,走到那天門的廢墟之上時。
他身上的氣息,徹底變了。
不再是凡人。
不再是修仙者。
那是一種生命層次的躍遷,是一種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完美。
沒有仙樂接引。
沒有金蓮涌地。
更沒有天庭的冊封詔書。
陳懷安站在那里,就是道。
陳懷安站在那里,就是仙。
殺盡阻道者。
我,即——真仙!
…
風,吹過天門廢墟。
陳懷安站在與上界平齊的高度。
前方,是那亂作一團、被濁氣侵染的凌霄寶殿。
身后,是那正在歡呼、正在復蘇的人間九州。
他提著那柄還在滴著雷漿的仙劍。
緩緩抬起。
劍鋒所指,不再是凡塵。
而是那天宮深處,那雙充記震驚與忌憚的帝眸。
陳懷安嘴角勾起一抹染血的笑。
聲音不大。
卻如天憲,響徹三十三天。
“呵!這天……”
“本尊,上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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