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隱忍?
他閉上眼,腦海中閃過地窖里那些麻木絕望的面孔,閃過焚化爐里未燃盡的殘骸。
不。
有些事,可以暫時迂回,但絕不能就此罷休。
陛下的棋盤有陛下的下法,但他易子川,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那雙魚玉佩,那趙王府,那深不見底的京城漩渦……
他緩緩握緊了拳。
這筆賬,遠未到清算之時,但他記下了。
蟒袍太監離開后,房間內重歸寂靜,只余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易子川靠在床頭,肋下的鈍痛和體內殘余的陰寒內力讓他無法安然入睡,更無法靜心運功。
太監的話像冰冷的蛛網纏繞在心頭——妥協、等待、時機。他理解朝堂的權衡,帝王的制衡之術,但一想到丘陵林地下的尸骸,官驛地牢中的絕望眼神,那股壓抑的怒火便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鐵證……”他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牽起一絲冷峭的弧度。內行廠要的是能一舉定鼎、不引起朝野劇烈震蕩的鐵證。但他要的,是真相,是公道。
他緩緩起身,動作因傷口而顯得有些僵硬。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外面月色清冷,內行廠的番役像雕像般守在院落各處,明松暗緊,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
目光掠過院墻,落在遠處街巷的黑暗中。那名青袍人——周典簿,受了瑤姿一枚銀針,絕不好受。他會逃往何處?是連夜出城,還是……在這府城之中另有藏身之所?
還有瑤姿……太監特意提及她,是警告,還是另有所指?她的醫術針法,絕非尋常江湖郎中所能及。那枚能逼退周典簿的銀針,更是透著古怪。
就在這時,窗外極遠處,似乎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夜梟啼叫,短促而突兀,與這城中夜景略有些不諧。
易子川眼神微凝。這不是他預定的信號,但……或許是張鋒?他手下的人,或許有辦法繞過內行廠的耳目?
風險極大。一旦被內行廠發現他私下行動,后果不堪設想。
但若什么都不做,等待內行廠那不知何時才會落下的“雷霆之威”,任由線索徹底冷卻,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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