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球落地炸開,頓時騰起一大片濃密刺鼻的黑色煙霧,瞬間籠罩了方圓數丈的范圍。煙霧中夾雜著石灰和刺激性的藥物,引得“血鴉”眾人咳嗽不止,視線受阻,陣型大亂。
“走!”青梟趁機沖到鄭瘸子和易子川身邊,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鄭瘸子,對易子川急道:“快!西北方向!”
易子川反應過來,連忙幫忙攙住鄭瘸子的另一只胳膊,三人趁著煙霧掩護,跌跌撞撞地沖出了亂葬崗,一頭扎進西北方向那片茂密陰森的樹林。
身后傳來“血鴉”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和追趕的腳步聲,但被煙霧所阻,一時未能及時追上。
林中黑暗,枝葉藤蔓糾纏,路徑難辨。三人都受了傷,尤其是鄭瘸子,失血過多,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了青梟和易子川身上。易子川畢竟是女子,力氣有限,攙扶著鄭瘸子走得極為艱難,汗水、血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但她緊緊咬著牙,一聲不吭,拼盡全力支撐著。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喊聲似乎漸漸遠去,但三人不敢停歇,直到確認暫時甩掉了追兵,才在一處隱蔽的巨石后癱坐下來。
青梟迅速檢查鄭瘸子的傷勢,臉色凝重。左臂傷口極深,幾乎見骨,右肩胛的刀傷也不輕,加上失血過多,鄭瘸子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臉色灰白,嘴唇干裂。
“必須立刻止血包扎!”青梟撕開自己相對干凈的內衫下擺,又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
易子川跪坐在一旁,看著鄭瘸子身上猙獰的傷口,眼淚終于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她顫抖著手,幫青梟按住鄭瘸子,看著那白色的藥粉撒在翻卷的皮肉上,看著青梟用布條一層層緊緊包扎,心如同被凌遲。
是她……都是因為她……若不是為了保護她,鄭叔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包扎完畢,青梟也累得幾乎虛脫,他靠在石頭上喘息著,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易子川脫下自己相對干凈的外衫,小心翼翼地蓋在鄭瘸子身上。她伸出手,用衣袖輕輕擦拭他臉上和頸間的血污與汗水。指尖觸碰到他冰冷皮膚下堅毅的骨骼輪廓,她的心充滿了難以喻的酸楚和一種悄然滋生的、超越感激與依賴的情感。
“鄭叔……你一定要撐住……”她低聲呢喃,像是在祈禱。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鄭瘸子的眼皮動了動,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那雙總是銳利冰冷的獨眼,此刻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渙散,但他還是準確地對上了易子川盈滿淚水的眼眸。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出一點氣音。但他用盡最后力氣,微微動了動被易子川無意中握住的手,粗糙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回握了一下她冰涼的手指。
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讓易子川瞬間淚如泉涌。
他是在告訴她,他還在,他沒事,別怕。
青梟看著這一幕,默默轉過頭,望向樹林深處那未知而危險的前路。迷霧谷,似乎比預想中更加遙遠了。但他知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把這兩個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夜色深沉,林風嗚咽,仿佛在為這亡命之旅奏響哀歌,又仿佛在預示著前路更多的艱難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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