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同稀釋的鮮血,潑灑在荒蕪的曠野上。遠處那座依舊傳來隱隱轟鳴、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垃圾場,像一塊潰爛的傷疤烙在大地上。
鄭瘸子和易子川不敢有片刻停歇,將體內最后一絲力氣壓榨出來,撲向那片如同巨獸殘骸般的古代民居廢墟。斷壁殘垣在昏黃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仿佛隱藏著無數窺探的眼睛。
“這邊!”鄭瘸子對這里的地形似乎頗為熟悉,拉著易子川鉆入一條幾乎被風沙掩埋大半的狹窄巷道。巷道兩側是傾頹的土石墻壁,頂部偶爾有殘存的石梁架著,提供了一絲遮蔽。
直到深入廢墟近百米,在一個由倒塌房梁和墻壁形成的、相對穩固的三角空間內,鄭瘸子才猛地停下腳步,將易子川往里一推,自己則背靠斷墻,劇烈地喘息起來,獨眼卻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死死盯著來時的方向。
易子川直接癱坐在地,胸口如同破風箱般起伏,喉嚨里滿是血腥味,手腳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與深入骨髓的后怕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說不出話。
良久,鄭瘸子的喘息才稍稍平復。他側耳傾聽了片刻,除了風聲穿過廢墟孔洞發出的嗚咽,以及遠處垃圾場方向隱約傳來的、似乎漸漸平息的異響,并未聽到明顯的追兵動靜。
但他不敢有絲毫放松。外面的伏擊者,還有垃圾場里那超出理解的恐怖,都像無形的枷鎖,縈繞在心頭。
“鄭……鄭叔……”易子川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剛才……外面那些是什么人?”
鄭瘸子緩緩搖頭,短刃依舊緊握在手,刃身上的污血和粘液已經凝固。“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路過的。”他頓了頓,獨眼掃過易子川蒼白疲憊的臉,“他們的目標,很可能就是我們,或者說……是你我身上的某樣東西,或者我們知道的某個秘密。”
易子川瞳孔一縮,想到了之前的追殺,想到了垃圾場內種種詭異的遭遇,臉色更加難看。“是因為……我父親……”
鄭瘸子抬手打斷了他,示意現在不是詳細討論這個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巧的皮囊,拔掉塞子,將里面僅剩的少許清水遞給易子川。“省著點,潤潤喉嚨。”
清水滑過干灼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涼。易子川將皮囊遞回,鄭瘸子卻擺了擺手。“你留著。”
沉默再次降臨。夕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入地平線,暮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彌漫開來。溫度開始下降,曠野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們不能在這里久留。”鄭瘸子壓低聲音,“夜里更危險,無論是人,還是‘別的什么東西’。必須在天黑透前,找到更安全的過夜地方。”
他站起身,透過墻壁的縫隙觀察外面。廢墟深處影影綽綽,寂靜得令人心慌。
“跟我來,我知道這廢墟里有個地方,或許能暫避一晚。”鄭瘸子說著,示意易子川跟上。他選擇的方向并非深入廢墟核心,而是沿著邊緣,迂回向另一側移動。他的腳步放得極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
易子川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緊緊跟上。他發現鄭瘸子并非盲目亂闖,而是在某些看似普通的斷墻或石堆前,會停留片刻,觀察上面一些幾乎難以辨認的刻痕或擺放特殊的石塊,似乎在以此辨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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