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羽化掌教說出下一句話時,少女纖弱的肩膀猛然顫抖,宛若深秋枝頭最后一片殘葉。
“連太上長老都隕落在沈靖安劍下!”掌教枯槁的手指幾乎要捏碎玉座扶手,“你可知道圣地的根基已塌陷過半?”
澹臺輕羽瞳孔驟然收縮,青瓷茶盞從指間滑落,在青玉磚上綻開滿地星芒。
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雨夜,渾身浴血的青年背著斷劍闖進她閉關的洞府,劍氣割裂的衣袂間竟透出令月光失色的鋒芒。
“他竟能……”少女的喉間泛起鐵銹味的苦澀,眼前浮現起藏書閣里那幅泛黃的祖師畫像,那位千年前獨戰三大魔尊的太上長老,此刻竟與沈靖安染血的側臉重疊。
掌教突然暴起,玄色法袍卷起罡風。
澹臺輕羽只覺天地倒懸,左頰火辣辣地灼燒著檀香氣息。
當她重重撞在蟠龍柱上時,看見穹頂彩繪的九天神女正悲憫垂眸。
“待本座親手碾碎他的道心時。”掌教陰鷙的笑聲在殿內回蕩,“定要讓你這叛徒親眼見證。”
月光像銀砂般滲入陣法紋路,沈靖安的瞳孔中倒映著萬千流轉的符篆。
他忽然想起幼時在藥園捉螢火蟲的夏夜,那些明滅的光點與此刻陣法的靈力節點何其相似。
第三日破曉時分,霜露在他肩頭凝成冰晶。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蟄伏的刀意突然蘇醒。
刀鋒劃出的弧光里,竟隱約浮現出九宮八卦的虛影。
百丈外的山崖發出龍吟般的裂響,碎石如星雨墜落。
青銅燭臺上的蟠螭紋在火光中扭曲,馮千絕盯著案幾上三道玉牌暗自發怔。
林家主的翡翠扳指在茶盞邊緣輕叩,每一聲都敲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殿外修補陣法的弟子們突然驚呼,他們發現防御結界破損處的裂痕,竟詭異地呈現槃圣涅槃的圖騰。
青石板小徑響起雜沓腳步聲,齊德發帶著眾人踏入客院時,正撞見林雄翹著二郎腿倚在竹藤椅上,韓武捏著茶盞與沈笑談笑風生。
三人瞥見來人,手中茶盞連晃都沒晃一下。
“三位家主舟車勞頓,在戰龍殿滯留三日著實委屈了。”
齊德發示意侍從捧上鎏金木匣,三十枚靈石在錦緞上泛著瑩光,“備了些薄禮,還望笑納。”
林雄用茶蓋撥弄著浮沫,忽然笑出聲:“沈殿主如今生死不明,我們豈能撒手不管?”指尖敲在石桌上鐺鐺作響,“這要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們不講道義?”
韓武抿了口茶接話:“林兄說得在理,江湖救急本就是分內之事。”
沈笑更是直接抓起兩枚靈石揣進袖袋:“納蘭老殿主這般急著趕人,倒像是藏著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馮千絕氣得額角青筋暴起,卻被齊德發抬手攔住。
老殿主目光掃過三人腰間若隱若現的兵刃,忽然聞到空氣中飄著淡淡硫磺味,那是霹靂堂火雷引燃前的征兆。
“十日前赤陽劍派圍山時,三位家主可是連賀禮都沒帶全。”
齊德發突然掀翻石桌上的茶盤,碎瓷片迸濺到林雄蟒紋錦袍上,“如今倒備齊了三百斤硝石火藥,這份‘心意’可真夠沉甸甸的。”
院中古柏驚起寒鴉,林雄撫著袍角焦痕冷笑:“老東西眼睛倒是毒辣,可惜……”話音未落,三枚淬毒鐵蒺藜已釘入他身后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