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劇痛遲遲未至,當荀況顫抖著掀開眼簾,赫然發現劍尖凝滯在他頭頂三米處,細碎的電光在劍身流轉,如同九條蟄伏的雷蛇。
沈靖安倚在廊柱上拋玩著核桃,戲謔的眼神像在看落入陷阱的困獸。
“現在明白了嗎?”青年指尖輕叩,重劍應聲化作流光沒入他袖中。
“替我轉告韓老,戰龍殿永遠是他歸處。”說罷轉身走向廂房,月光在他玄色勁裝上鍍了層銀邊。
林萱扶著門框怔怔出神,肩上繃帶滲出的血跡染紅了素紗,沈靖安挑眉揶揄:“要我效仿西楚霸王抱虞姬么?”
女子耳尖瞬間緋紅,逃也似地躲進屋內,木門“砰”地合攏時震落幾片海棠。
荀況癱坐在青石板上,冷汗浸透的后背緊貼冰涼石面,他對著虛空掐算天機卦象,卦象卻始終混沌不明。
“此子命格竟能遮蔽天機……”老者捻斷數根胡須,身影漸漸隱入晨霧。
萬里之外的戰龍殿,青銅燭臺突然齊齊爆出燈花,沐晴帶著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踏進正殿,老者每步落下,地面青磚便浮現蓮花狀裂紋,驚得值守弟子慌忙叩拜。
殘陽將戰龍殿的琉璃瓦染成琥珀色時,皇甫紅裳提著裙裬匆匆奔出門檻,檐角銅鈴輕響,她望見母親沐晴身側那位鶴發童顏的老者,雪白長須在罡風中紋絲不動。
天冥子帶著留守弟子列隊相迎,卻見俞長老廣袖輕拂,兩道銀眉驟然蹙起:“沐丫頭,你信中說的天縱之才何在?”他腰間懸著的青玉司南佩突然泛起微光,指針竟直指九鼎城方向。
“前輩容稟。”皇甫紅裳屈膝施禮,云鬢間紅珊瑚步搖微微顫動。
“沈殿主正于九鼎城處理要務,晚輩這就傳訊……”
“荒唐!”司南佩驟然迸發青芒,在場眾人頓覺靈臺震蕩,俞長老玄色鶴氅無風自動,聲若寒潭碎冰:“本座每日要處理多少秘境異動,哪有閑情等個黃口小兒!”
沐晴急忙按住女兒手腕,素手掐出傳音訣:“若早知您親臨,少主定會焚香凈殿恭候大駕。”她轉身時絳紫色披帛掠過石階,在青磚上拖出蜿蜒暗影。
“紅裳,速去請鎮殿的千年雪頂霧凇來。”
暮色漸濃,沈靖安站在九鼎城殘垣上擦拭著染血的刀鋒。
腰間玉牌突然泛起波紋,林萱看見他眉峰微動,遠處朱鷹雪正指揮弟子清理戰場,青銅鼎上的血漬在夕陽下凝結成暗紅琥珀。
“替我備赤鱗駒。”沈靖安收刀入鞘時,城頭殘存的防御陣法突然明滅三次,這是戰龍殿最高級別的召回令,林萱望著他翻身上馬的背影,掌心攥緊的衣角綻開細密褶皺。
當星子綴滿夜空時,沐晴正在觀星閣煮第三壺茶,俞長老面前的青玉盞始終未動,案上擺放的《太虛秘境圖》卻無風自動,書頁嘩啦啦翻到“九幽寒淵”那章突然停滯。
閣外傳來赤鱗駒的嘶鳴,混著青年清越的嗓音:“晚輩來遲,請長老賜教。”
沐晴急促地點了點頭,掌心托著塊泛著幽光的太極紋玉佩:“俞老,當年冥獄囚我十三載,烙鐵刺骨我都沒松口,如今但求您給沈靖安個機會,允他拜入青云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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