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語、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花絮,似乎敏銳地感覺到了什么。
他抬起頭,看向喬安。
當看到她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不舍和決絕時,他那雙原本如同古井般毫無波瀾的眼底,極其罕見地、化開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那是一種…類似于慌亂和不安的東西。
他好像…不想讓她走。
眼看著喬安的身影開始變得有些模糊、透明,花絮下意識地伸出手。
想要去抓住她的衣袖,抓住這點突如其來的、不真實的溫暖。
然而,他的手卻穿過了那片逐漸虛化的光影,抓了個空。
喬安看著他那帶著一絲慌亂和無措的伸手動作,心中酸澀無比。
臉上卻努力綻放出一個最大、最溫暖的笑容,仿佛要將所有的力量和祝福都灌注進去。
“不要死!要活著!”
她用盡最后的氣力,大聲地對他喊道,聲音在狹小的井底回蕩。
“活著,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身影徹底化作點點晶瑩的光粒,如同被風吹散的螢火,消失得無影無蹤。
井底,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和陰暗。只剩下花絮一個人,還維持著伸手的姿勢,僵在原地。
月光依舊冷冷地灑落,照著他蒼白俊美的側臉和空洞的眼神。
剛才發生的一切,溫暖的食物,溫柔的擁抱,含著淚水的叮囑,還有那個最后的笑容。
都消失得太快,快得像一場短暫而美好的幻覺。
是他臨死前,大腦編織出來的最后慰藉嗎?
花絮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掌心傳來硬物的觸感。
他低下頭,攤開手掌。
那幾顆用彩色糖紙包裹著的水果糖,還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一點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彩光。
不是幻覺。
剛才那個雌性…是真的來過。
她給了他食物,給了他糖果,抱了他…還讓他…活著?
花絮緊緊攥住了掌心的糖果,糖紙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他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許久,許久,在這寂靜無聲的絕望深淵里,響起了一聲極輕極輕的、仿佛帶著無盡迷茫和一絲微弱火苗的呢喃。
“活著…?”
“花絮!”
喬安猛地從混沌與心碎中驚醒,幾乎是彈坐而起。
嘴里還無意識地喊著那個名字,胸口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而劇烈喘息著。
眼前不再是陰冷絕望的枯井底,而是一片刺目的紅?
她定了定神,環顧四周,奢華卻凌亂的婚房,撕裂的紅綢,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甜膩熏香混合的怪異氣味。
一切都提醒著她,她已經從花絮那段痛苦絕望的記憶世界中脫離,回到了這個危機四伏的“現實”幻境。
她…回來了?
還沒等她完全理清思緒,一股熾熱而熟悉的男性氣息突然噴薄在她的耳畔,帶著一種慵懶又危險的意味。
喬安嚇了一跳,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向床內側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