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又做了那個夢,夢里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孩童,周圍是漫天的煙火,熱浪熏得他就要呼吸不過氣來…
突然,火光中走出一個黑衣人,身材挺拔高大,看不清面容…
他以為那人是來救他的,無力地伸出瘦弱白皙的小手,但下一秒那人便用手扼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緊…
隨著脖頸疼痛的加深,他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身體里的心臟脾肺因為缺少氧氣都在猛烈的叫囂著。
他只能在夢中不停地催促自己,這是夢!這是夢!快快醒來!!
猛的睜眼,脖頸處的疼痛并沒有消失,隨著疼痛的刺激,往脖頸處一摸,竟是一條腰帶勒住了自己的喉嚨…
鄭玉麟沒想到沈赫會突然醒過來,眼看就要將那錦衣衛勒死,他的臉也因為缺少呼吸而憋得醬紫,哪知他突然睜眼把鄭玉麟嚇個半死,手上的力度一松,沈赫便把勒住他脖頸的腰帶扯了開去。
待沈赫真的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之上,不多寬敞的空間里還有鄭玉麟因為害怕而縮到馬車一角…
再看自己,不知何時身上幾處大穴被人封住,內力竟一點也使不上來。
勞途奔波身體疼得像快要散架似的,他側身坐了起來,用手撫了撫脖頸好順一下氣,眼睛卻凌厲的瞟向鄭玉麟。
鄭玉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抬起雙手將自己的頭護住,好像預感下一刻沈赫就會將他爆頭!
見他那慫樣沈赫嗤之以鼻,冷著沙啞的嗓音道:“手無縛雞之力也想殺人?”
就是他沒有內力,要收拾一個官家小孩也是輕而易舉,鄭玉麟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個威脅。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沈赫掀開馬車的窗扇,看到馬車正行走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山道上,周圍的樹木郁郁蔥蔥,高大的樹蔭星星點點有陽光投射下來,林中還時不時傳來鳴禽的叫聲。
脖頸處還是有微微的酸疼感傳來,沈赫惱恨的回頭看向鄭玉麟,因許久不見沈赫暴揍他,鄭玉麟剛要放松偷看沈赫的動靜,冷不丁的看到沈赫那要吃人的眼神,又是害怕的把頭護在臂中。
此時馬車停了下來,門簾被人從外面掀起,晏雪行冷著一張臉看進馬車里來。
見鄭玉麟抱頭縮在一團,而沈赫正用兇惱的眼神瞪著他,晏雪行眉頭一皺,不悅地道:“你們在干什么?”
聽到晏雪行的聲音,鄭玉麟稍稍心安,透過指縫看向晏雪行,卻聽到沈赫冷冷的控訴:“他想要殺我!”
鄭玉麟身體微微一顫,見晏雪行只看了一眼沈赫轉而用冷淡的目光盯著自己,鄭玉麟便放開擋住頭顱的雙手,怯怯地看向晏雪行。
:“我…我…”鄭玉麟想要辯解,但嘴巴就像被打了個結,什么也說不出來。
晏雪行也不知道怎么勸解鄭玉麟,嘆了口氣,讓他們從車上下來。
一跳下馬車,沈赫便靠坐在林道溪邊的青石上,舒服的舒展了一下身體。
看向鄭玉麟,正顫顫地低頭站在晏雪行的旁邊,而晏雪行用一種像是無奈又是勸慰的目光看著鄭玉麟。
許久才道:“你既然沒有去處,要跟著我們便要聽貧道的話…這錦衣衛于貧道有用處,你不能因為他被貧道制住就趁人之危…”
鄭玉麟聞抬頭看著晏雪行,眼里是又恨又怒的淚水,只見他拳頭緊握,像是用盡了身體的力氣哭喊道:“玉麟沒辦法…沒辦法控制自己…”
:“我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段叔死時的慘狀,…父親大人也是被錦衣衛抓走的!我恨他們,恨不得將所有的錦衣衛都殺光!”
說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齒,小孩目中的兇光如果是利刃,估計沈赫早被千刀萬剮了!
晏雪行看了一眼沈赫,他對他自然是沒存有什么好感的,也不知是不是沈赫錯覺,那眼神冷淡至極,還閃過一絲失望…
:“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你年紀尚小,切莫讓仇恨蒙蔽,走一條斷崖絕路,你段叔和你父親自然也不會希望看到終日被仇恨所困…”晏雪行把手放在鄭玉麟瘦弱的肩上。
嘴上雖說這樣勸慰,但心里知道仇恨并不是三兩語說解就能化解的。晏雪行又嘆息一聲。
鄭玉麟惱恨地瞪了一眼沈赫,銀牙似要咬碎,心口因氣憤而高低起伏。
沈赫卻不以為然,冷笑道:“你若是能將本使殺了本使還高看你一眼,你父親貪贓枉法是事實,如何處置也由三法司定奪,至于段歸知的死,還不都是因為你么?若你乖乖就擒,錦衣衛又何用折損這么多人?”
鄭玉麟臉瞬間漲得通紅,因一時氣憤腦中空白一時竟沒能想出辯駁的話來,只能斷斷續續的辯駁道:“父親大人沒有,他…他不是貪官!”
: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嗎?就你身上的衣裳能抵平常百姓一年的口糧了!”
沈赫回得又快又狠,猶如一把利刃直將鄭玉麟剮成一片一片…
:“我…我…啊…!”
鄭玉麟看著就要崩潰,想到從前的歲月安好,到今日翻天覆地的轉變,鄭家所有一切毀了,如今,造成這樣局面的人說是自己咎由自取?
鄭玉麟低吼一聲,赤紅著眼,就要過來與沈赫撕打。
晏雪行一把摁住鄭玉麟的肩,努力地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道:“你聽我說…冷靜一點,別上了他的當,他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
也不知是過于激動還是不能接受現實,鄭玉麟頭一歪,竟暈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