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也有筋疲力盡的時候。
他若是回不來了,她該怎么辦呢?
夫妻二人一人坐著,一人站著,默默摟著無聲交流了一陣,秦玉樓這才想起這上藥才上到一半了,忙對著緊緊埋在她胸腹前的丈夫道著:“得了,趕緊的起來,藥還未上完了···”
環住她腰間的手臂非但未松,反倒是覺得越來越緊了。
秦玉樓忙急急道:“當心傷口···”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要不要看孩子了···”
這話一落,環在她腰間的手瞬間一松。
秦玉樓略有些不滿,果然,還是孩子重要,比她還重要。
伺候戚修沐浴、上完藥后,秦玉樓衣裳粘了些水,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后,遠遠地便瞧見丈夫坐在床沿邊,正在逗弄他的三個娃。
戚修身著一襲白色里衣,外頭披著墨綠色的披風,長長的頭發披在背后,僅僅只在頭頂上綰了個簡單的鬢。
這樣一副裝扮比方才神色羅剎的裝束瞧著要平易近人多了,又加上此刻他面帶著情意綿綿的溫情,雙眼里柔得滴水。
原來他當爹竟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秦玉樓想象過無數次,只以為定是略有些不耐煩的板著臉,又或者微微皺著眉一臉的嫌棄,萬萬未曾料想,竟是這般和善柔和,只覺得由冰川融化成了水似的。
有些欣慰,有些滿足,也略有些許酸澀。
三個小家伙歷來是不怕生的,滴溜溜的眼珠子好是打探一番,確定眼前這人無害后,很快便與他打成一團了。
不過,歷來八面威風的世子爺眼下卻成了被欺負的一方。
只見以老二為首的娃娃軍團齊刷刷的向他們老子麻溜爬了過去,老大去扯她老子的長頭發,老二去抓他老子的胳膊,想要借著他胳膊的支柱嘗試著站起來,當然,這一切不過只是徒勞,老三則抱著他老子長滿了厚厚老繭的粗糲手指頭含在嘴里啃咬了起來。
戚修沒有與小娃娃們打過交道,眼下只有些無助,有些無措,他只僵硬著身子,絲毫不敢反抗,甚至連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小兔崽子們眼下已經長牙了,見什么都往嘴里咬,往嘴里塞,秦玉樓見老三口水糊滿丈夫整個大掌,面上微抽,戚修往日里喜潔,眼下一聲未吭,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倒是為難他了。
于是,秦玉樓坐在了丈夫身邊,嘴里輕輕咳了一聲,然后拍了拍手,娃娃們瞧見娘親來了,一個比一個還要興奮激動,紛紛探著肉呼呼的大掌朝秦玉樓索抱。
秦玉樓索性脫了鞋襪,爬到床榻上與孩子們玩鬧了起來。
戚修面上不自覺得泛著淺淺的笑意,坐在床榻邊上認真的瞧著,細細瞧來,雙眼里竟浸了一層水。
秦玉樓滿頭大汗的指著三個小家伙問丈夫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
戚修將三個小家伙輪番認真打量后,最終將目光投放到了最外頭的甄姐兒身上,秦玉樓有些詫異,朝著甄姐兒招手,道:“甄兒,來,讓爹爹抱抱···”
然后,在戚修一臉如臨大敵的目光中,摟著甄姐兒遞到了戚修手中。
戚修僵著身子,雙手微微顫著,似乎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兩只大掌緊緊的掐著甄姐兒的腋下,似乎被掐得有些緊了,小家伙有些不耐煩的掙扎了幾下。
戚修只有些緊張,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卻又有些期待的將小家伙舉了起來,兩人面對著面,四只眼珠子眼對著眼,細細瞧來,二人面上的表情皆是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面無表情。
然后,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陣,面無表情的甄姐兒忽而面無表情的抬起了胖乎乎的小肉掌,往同樣面無表情的戚修臉上唰地啪了一小巴掌。
那小巴掌扇的,還挺重的,帶著清脆的響聲。
戚修微愣,秦玉樓微微瞪大了眼,候在一旁的芳苓芳菲二人紛紛捂住了嘴。
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只見戚修一臉淡然的握著甄姐兒的小胖爪子放到嘴邊親了一口,非但未曾動怒,相反,溺愛之人不語表。
然后,將余下兩個小的也一一抱了一遍,老大伸著兩只爪子毫不客氣的往他爹爹嘴上,臉上直撓著,一邊撓著一邊興奮的大喊大叫,仿佛是多么有趣,多么有成就的事兒。
老三牙齒癢癢的,啃完了爹爹的手指頭,又要去啃爹爹的下巴,啃爹爹的臉。
秦玉樓見狀,趕緊吩咐幾個奶娘將幾個小的給領走了,她怕這幾個精力充沛的小兔崽子將他們老子給折騰壞去,沒輕沒重的,身子上還帶著傷了。
幾人折騰累了,又吃了奶,便又呼呼大睡了。
安置好兒女們后,一回來,便瞧見戚修躺在床榻上睡著了,仿佛極累,睡得極沉。
大半年未見,臉黑了,也結實了,眉眼卻更加凌厲了,眉心間仿佛長了幾道細微的褶子,便是睡著了,也不自覺的微微皺著,秦玉樓輕手輕腳的探著指尖往上撫了撫,便覺得那幾道褶子微微松散,然后被熨平了。
只聽到戚修嘴里喃喃的喚了聲:“夫人···”
秦玉樓忙努力忍著眼淚,扯著笑,輕輕的“嗯”了聲,再一瞧,只見丈夫緊緊的閉著眼,分明睡得極熟了。
秦玉樓坐著床榻邊上瞧了許久,又伸手去拉他的手,將臉輕輕的貼在他的胸腹前,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真好。
戚修這一覺睡得極沉,待醒來時,只見外頭烏黑黑的一片,已是到了掌燈時分。
覺得身上有些沉,一低頭,便瞧見妻子輕輕的枕在他的臂膀上,似乎也隨著睡著了。
戚修先是一愣,只以為是幻覺。
片刻后方醒悟過來,原來已回家里,頓時心中一暖,微微低著頭,往妻子發間落下一吻,一覺醒來,睜眼間能夠瞧見到妻子的感覺真好。
“醒了?”
秦玉樓并未闔眼,就這樣靜靜在戚修跟前躺了兩個時辰,見戚修醒了,忙問他餓不餓,便要吩咐廚房將晚膳送來。
戚修卻伸手將妻子摁了回去,躺在了他的胸膛上,嘴上貪念的道著:“再躺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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