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兒好不容易暫且放到了一旁,這丈夫的事兒又——
只見小王氏扶著肚,微微蹙起了眉,半晌只忽然感嘆道:“你說咱們這做女子的緣何這般命苦,上至公婆姑嫂,下至子女兒媳,中間還有妯娌叔侄,當真是永遠操不完的心啊···”
秦玉樓見小王氏頭上雖梳著一頭婦人鬢,也比她還要年長月余,實則因著有孕臉上圓了一圈,瞧著年紀顯小,只覺得那張圓圓的臉上還透著一股子稚嫩似的,嘴上卻說得如此深沉的話,倒還真真有些不搭。
秦玉樓默了半晌,難得也隨著感慨了一句:“咱們女子的一輩子可不就是這么回事?”
秦玉樓向來樂觀豁達,便是往日話語中總會帶著一絲戲謔,難得見她這般感慨,小王氏微微有些詫異。
半晌,只忽而問了句:“樓兒妹妹可是在擔憂世子?”
秦玉樓聽了再次感慨道:“如何能不擔憂?這些日子瞧著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你說這戰事不起罷,這人一去指不定得駐守個好幾年?這戰事若真起了,哪里又是鬧著玩的,戰場上不比尋常切磋場,所謂刀劍無眼,若是一個沒挺住,傷了殘了是小,好歹留下條命回了不是?可若是——”
秦玉樓越說越激動,一抬眼便見小王氏一臉泛白,秦玉樓趕忙止住了話語,倒是一時忘了這孕婦受不得刺激。
又忙改口道:“好在國舅爺在軍中歷練多年,想來不是那等等閑之輩,只是咱們家世子爺,哎,此番一去除了起先派人送了信件回來報平安,便再未曾傳回來半分消息了,你說好歹也給回個信是罷,這無聲無息的,平白令人多擔憂?”
秦玉樓話音將落,只見小王氏一臉詫異,這才知道,恰逢昨兒個楊家才收到從北方送來了家書。
只國舅爺楊大少爺寫給妻子的無非是些個家常閑話,要緊的大事兒自然是直接送往楊相的書房的,小王氏自然無從得知,但私底下打探說,見公公一臉凝重,小王氏這一整日才會如此的煩擾,心中不得安寧了。
秦玉樓聽了頓時是火冒三丈。
同樣是做人家相公的,這相公與相公之間的差別怎就這般大呢?
可是氣憤過后,更多的卻是止不住的擔憂。
總覺得這事兒過于蹊蹺。
按理說,戚修承諾過她的,理應不該食才對。
便是食也好,說話不作數也罷,這些均可通通不與他計較,只盼著他能夠平平安安歸來方是正理。
將小王氏安撫好,從楊家回來后,秦玉樓心中的擔憂非但未曾減輕,反倒是越來越重,只覺得心中時不時突突幾下,頗為不得安寧。
八月,本該是團圓之月,甭管這世道多么不太平,該娶親的照樣娶親,該嫁人的照樣嫁人,該賞月的照樣悠哉賞月。
八月初,太尉董家前來戚家過定,她的這個小姑戚蕓的親事總算是提上了章程。
董老太尉歷來清廉,董家所送來的聘禮相比旁的人家委實算不得豐厚奢華,可細細觀摩,便可發現雖并不奢侈但樁樁件件卻十足精細,明眼瞧著是花了十足心思的。
裘氏十分滿意。
婚事定在了明年五月,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這樁婚事原是最不待見她的尹氏牽的線,遙想去年此時,在楊家楊老爺子的壽宴上,尹氏對她冷嘲熱諷,卻未想,竟因此結下了這樣一樁緣分,命運有時果真是妙不可。
八月是個熱鬧的月份,除了董家與戚家的這場喜事以外,更令人矚目的該是平陽公主招選駙馬一事兒了,據說這十五歲的平陽公主刁鉆任性,眼光歷來長在了頭頂上,卻好似對去年名動京城的探花郎現如今的薛侍讀是妾意情深。
據京城太太小姐們的八卦傳聞中得知,原來平陽公主已私下求過貴妃娘娘好幾回了,這不,貴妃娘娘觀察了那薛侍讀整整一年光景,觀其品行優良,總算松口同意,這便求了陛下旨意,將薛侍郎薛鈺指為駙馬,配給陛下長女平陽公主。
一時,此事震驚整個京城,被人熱議了整整一個月有余。
此事熱鬧過后,不久,北邊忽然傳來消息,軍中出現叛變之人與敵軍里應外合,圣上親封驃騎大將軍楊威于半月前在軍中遇害,叛變者為建國侯府世子也就是驃騎大將軍麾下戚副將戚修是也。
霎時,一石驚起千層浪,舉國震動。
當日,小王氏費力誕下一女,據說生產時頗為驚險,底下大出血,好在張老太醫妙手回春,費力將二人性命撿了回來,母子平安。
而戚家,至此又仿佛陷入了新一輪的叛君謀反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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