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當戚修雙手端著托盤進屋時,一時可驚壞了屋子里一干人等。
眾人瞧著世子手上的物件,一時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全體愣了片刻。
還是芳苓淡定,沖眾人使了個眼色,趕緊打發丫鬟們前去端茶倒水。
不多時,屋子里倒也有條不紊的忙活起來了。
秦玉樓此刻正百無聊奈的趴在窗頭賞月,聞得動靜,扭頭便瞧見丈夫正大步流星的往這邊來了。
秦玉樓往他手中瞧了一眼,亦是微微怔了怔,不過很快神色如常。
猶豫了片刻,復又默默的將頭轉了過去,繼續賞月。
不過,嘴角卻是微微勾著。
戚修咳了一聲,默不作聲的在秦玉樓對面的軟榻上坐下,親手將托盤擺放在了中間的小幾上。
芳苓趕忙給戚修上了一杯茶,戚修接了瞧了秦玉樓一眼,少頃,只抬眼對芳苓淡淡的吩咐著:“外頭風大,將窗子落下罷···”
秦玉樓:“···”
芳苓瞧了瞧世子,又瞧了瞧此刻賞月賞得正歡的自家主子,倒還算淡然。
片刻后,只湊到秦玉樓跟前小聲道著:“夫人,該用宵夜了,世子夜親自給您端來了···”
秦玉樓聞咬了咬唇,這才轉過了身來,芳苓趕緊作勢前去關窗,秦玉樓見了卻挑眉道著:“屋子里悶得慌,甭關了,敞開些且先透透氣罷···”
芳苓心里暗道了聲:哎呦喂,我的個好姑娘。
面上卻只作一臉為難的看向戚修。
戚修微微抿著嘴,看向妻子。
二人對視了片刻。
半晌,只見戚修沖芳苓擺了擺手。
秦玉樓得意的挑了挑眉。
戚修向來寡淡的面上不由泛起一抹無奈之意。
芳苓心下一松,福了福身子,趕忙領著屋子里的丫鬟們悉數退下了,臨行前,還頗為無奈的扭頭瞧了她們家主子一眼,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自從肚里有喜開始,她們家姑娘便開始變得有恃無恐了起來。
十來歲時,少年老成,如今都當娘的人的,有時反倒卻跟個小孩似的。
不由想起了早先顧媽媽那句:上無婆婆刁難,中無妾氏通房膈應,下頭底下丫鬟婆子各個忠心耿耿,現如今肚里又有了娃娃,女兒家家的一輩子過到這份上也算是值了。
可不是么?這般貌美傾城、玲瓏玉質的女子,合該幸福美滿的。
屋子里安靜下來后,戚修隨手拿起了一只茗碗,舉著勺子一勺一勺往碗里盛著雞絲粥,隨著他的動作,味道更加香濃,空氣中散發著陣陣肉粥香。
秦玉樓忍不住悄悄抬眼瞧了一眼,便見戚修已盛滿了一碗,然后遞到了她的跟前,低聲道著:“吃罷···”
秦玉樓倒也不再矯情,見好就收的接下了。
相處久了,脾性差不多也都摸透了。
剛成親時,丈夫是永遠不會犯錯的,便是當真錯了,也都是她這個妻子不夠賢惠大度,不夠溫柔小意,這才導致丈夫犯錯,低頭的,永遠都是妻子。
可現如今,戚修若是犯了錯,雖性子刻板,不會輕易認錯,但每每主動開口搭話時,便意味著在求和了,倘若秦玉樓觸了逆鱗,伏低做小間準能和平了事。
雖未曾開口明,但儼然已養成了二人之間的默契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皆了然于心。
秦玉樓用勺子舀著粥一口一口的吃著,間或抬眼打量對面之人兩眼,半晌,只隨口打趣著:“夫君今兒個怎么這么好?”
竟然還親自給她盛粥,他是大丈夫,這些世家子弟向來嚴格遵守著“君子遠庖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家典范。
只戚修性子使然,不愛與人過于親近,除了更衣解帶這一茬,余下的,也不比旁人強多少。
往日用飯時,往她碗里夾一筷子菜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像今兒個這般溫柔體貼,除了那日動真格那一回,還從未有過的。
戚修聞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微微抿嘴嘴,沒有說話。
秦玉樓覺得這日丈夫有些奇怪,從進屋起便一直眼不離身的直盯著她瞧著,秦玉樓瞧了一陣,心中一時感到大奇,琢磨了片刻,只嘴上柔聲笑著:“這般瞧著我作甚,夫君該不會也想吃了罷···”
說著,只忽而舉著勺子往戚修嘴邊遞了去。
戚修看了她一眼,竟默不作聲的低頭就著她的勺子吃了。
這下,秦玉樓心中的怪異卻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