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樓扭頭給身后的知湫使了個眼色,少頃,知湫匆匆離去。
不多時,只見八角涼亭不遠處設了一座用欄柵圍起的高臺,用簾子遮擋,透過朦朧的莎簾,依稀可瞧見里頭坐著一名妙齡女子。
琴聲便是從里頭傳出來的。
這邊賓客方落座,那頭琴聲恰好停奏。
兩個丫鬟上前去將簾子拉開,只見一名十四五歲的花容月貌的姑娘施施然起身,上前兩步,朝著底下不遠處的賓客遙遙行了個禮。
姿勢優美,落落大方,相貌清艷秀美,實屬難得佳人,令人不由眼前一亮。
眾人紛紛開口稱贊。
原來此人便是戚家三房唯一的大小姐戚蕓是也。
坐在裘氏一桌的秦玉樓的大嬸宣氏見狀,不住細看。
末了只連連贊道:“嘖嘖,你們家這蕓姐兒真真是彈得一手好琴,我還以為是哪位大師彈奏的了,瞧瞧這相貌品行,仙女堆里走出來的似的,當真是個出挑的,將來也不知便宜了哪個···”
宣氏次子尚未婚配,宣氏自然心動,只這戚家唯一的嫡女他們秦家尚且有這個自知之明,可委實不敢高攀。
但瞧著這般可心的姑娘,也委實打從心眼里夸贊著。
自家女兒如此得臉,裘氏自然喜不自勝,且在座的這些夫人媳婦,哪個又是等閑家族里出來的。
且這姑娘相貌品行再好,也得有人賞識才是正理。
怪道今兒個一大早,女兒便被侄媳婦給匆匆借用去了,一直未見人影,原來竟是有此用意。
裘氏深知秦玉樓的用心,不由心下感激,遠遠地只朝著秦玉樓微笑頷了頷首,面帶親近。
秦玉樓只沖裘氏調皮的眨了眨眼。
二人相視一笑。
身旁的尹氏見到那戚家大小姐,心下不由一動,可是見秦玉樓這個末流小官家的女兒竟如此得臉,心中又隱隱有些不得勁兒,只捏著帕子垂眼琢磨。
眾人紛紛舉筷吃宴,以為所有的花樣都到這里了,卻不想,戚蕓退下后,簾子復又被遮掩住了。
再一次打開時,卻見高臺左側擺放了一張四方桌,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先生只手將扇子利落散開,執扇彎腰給眾人行禮問好后。
末了,只又砸吧砸吧嘴巴,清了清嗓子,將所有人的視線悉數吸引了過來,方瀟灑的搖了搖手指的扇,直接開門見山悠然開講道:“話說,那振國大將軍身長九尺,腰闊十圍,生得黑熊一般的粗肉,躲一跺腳,地面且得震三震,可是,卻鮮少有人知道就是這樣一個猙獰莽漢卻娶了一房嬌滴滴的妻兒···”
此人緩緩道來,眾人這才驚覺,原來這竟是一位說書先生,此時說道正是前朝振國大將軍生前的風流韻事。
前朝振國大將軍一生彪悍輝煌,有專人將他的傳奇一生編成了幾支戲曲,以至于他的威名便是到了現如今依然廣為流傳,不過關于大將軍大抵皆是些沙場正戲,老一輩的父兄愛聽,她們這些年輕的夫人小姐卻并不愛。
像此番,還是頭一回聽到關于那大將軍如此這般妙趣橫生的八卦趣聞,還是以說書的方式,眾人覺得新鮮又有趣。
最要緊的便是,隨著那位先生緩緩開口,娓娓道來,只覺得那聲音婉轉細膩,如高山流水般悅耳動聽,眾人這般漸漸回過神來,竟是位女先生?
雖是女子,但見她時而抖了抖眉,時而作勢摸了摸唇上的短須,時而攤手,時而無奈搖頭晃腦,那神態、舉止詼諧有趣,比之男子卻也不遑多讓,直叫人瞧得目瞪口呆,又新鮮有趣。
再加之這故事波濤起伏,妙趣橫生,一個個是聽得聚精會神、如癡如醉。
又加上宴席上的菜肴稀罕爽口,一時,各個險些是拍桌驚嘆、贊不絕口。
秦玉樓瞧著眾人的神色,微微勾唇,其中怕是要以凌薇最會享受了,但凡旁人到了逗樂時刻,是紛紛止住了用宴,掩嘴忍笑,唯有這凌薇可一邊用宴一邊聽故事,兩不耽誤,非但不耽誤,似十分得心應手,期間還有空擋招呼丫鬟們為那剛得的小兔兒喂食物,秦玉樓瞧得直忍俊不禁。
一直到那女先生將故事說完,宴席上的菜肴撤換了幾遭,女先生退下后,換成同一班子的伶人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曲兒來,眾人才紛紛晃過神來。
蔣氏頭一個贊道:“這地兒好,景好,食好,那女先生說的書更是絕無僅有的好,哎喲喂,我還是頭一遭瞧見女先生說書,誰說咱們女子不如男,今兒個這一班女子班底倒是讓我開眼了,我說秦家妹妹,你這班子請的好,這打哪兒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