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只見秦玉樓忽而朝著身后的芳苓瞧了眼,淡淡的道著:“咱們回吧···”
芳苓忙不迭應了聲,隨即,只伸手攙扶著秦玉樓,主仆二人緩緩地向顏邵霆一步一步走近。
秦玉樓微微挺直了腰桿,由始至終面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卻未曾說過一句話了,也未曾再抬眼瞧上對方一眼,唯有經過顏邵霆身旁時,雙手置于腰前,朝著身側之人福了福身子。
然后,便領著芳苓與之擦肩而過。
顏邵霆只拼命的咬緊了牙關,渾身僵直,只見垂落在大腿兩側的手掌用力的握緊了,指骨間隱隱發白,許是指間用力過大,指甲早已陷入皮肉之中,隱隱慘著血跡,卻絲毫不覺疼痛。
待秦玉樓從他跟前緩緩越過之際,顏邵霆只強忍著沒有伸手,也沒有回頭,面上只努力帶著笑,眼前的視線卻早已一片模糊了。
卻見他似又已恢復成了原先那個令秦玉樓熟悉的邵霆哥哥似的,忽而直徑開口,語氣雖有些艱難,卻始終帶著一道溫柔的笑意,只抖著唇笑著道著:“戚家極好,世子他···他也極好,你···你嫁到戚家,是一個好的歸宿,我···我總管是可以放心了,你放寬心···我···往后定也會過的···很好的···”
秦玉樓聞置于腰間的雙手微微握緊,腳步卻一直未停,一步一步,待二人漸行漸遠,面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只不知為何,雙眼卻慢慢的變得有些迷模糊了。
顏邵霆卻猶在喃喃繼續笑著道著:“我今日已娶親,他日生子,封官加爵,前途一片光明,足夠了,人哪能這么貪心,有這么多難道還不夠嗎···”
面上雖是笑著,卻只覺得比哭還要難看。
直至察覺到人已經行至了游廊的盡頭,顏邵霆這才猛地轉過了身去,卻只瞧見了一片淡紫色的衣裙下擺在眼前一閃,便徹底消失在了游廊的盡頭,至此,將永遠的消失了。
顏邵霆痛不欲生,雙手死命握緊,嘴里只將要咬出了血水似的,喉嚨里發出低低一聲嗚咽,道著:“樓兒···”
恰逢此時,卻聽到游廊的另外一側響起了一道小廝的聲音,略微欣喜的道著:“世子爺,咱們家大少爺在這里···”
這小廝原是顏邵霆跟前貼身伺候的小伍,方才顏邵霆徑自走遠了,不許人跟著,可前頭宴席上怎能沒有新郎官作陪,太太私底下打發他來尋。
小伍想都不用想便知那大少爺人在何處,可知道有什么用,瞧著方才自家主子那副臉色,他可沒膽子往上湊。
好在正一臉苦悶之際,恰逢碰到了世子爺也在尋自家主子,憑著這二位的關系,小伍直將世子當做了救苦救難的菩薩,想也沒想便一溜煙將人給領了來了。
話說戚修方才拐進這條游廊時,恰好瞧見對面一抹淡紫衣角飛快的在眼前一晃,隨即便消不見了,妻子除了紅色,平日里穿戴最多的便是紫色,是以,戚修眼下便往游廊盡頭多瞧了一眼。
小伍見狀,忙不迭道著:“世子爺,那是通往后院的,前頭園子在設宴,招待各位夫人小姐···”
下之意,便是那邊去不得。
戚修淡淡點了點頭,便收回了目光,待一扭頭便見穿戴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官此刻正在前頭的一片石榴樹下,不知在張望著什么,背影顯得有幾分落寞與孤寂。
戚修并不是個話多及愛管閑事兒之人,便是瞧見眼前好友似乎并不怎么滿意這樁婚事,也不會去多做過問。
畢竟,再如何不滿,親事已辦,已成定局,就如同在戰場上一樣,成敗若是已分,便是塵埃落定,不可逆轉了。
不過,于親事上而,興許倒也沒有那么絕對,畢竟,現在不滿,并不代表以后也會不滿。
不知想到了什么,戚修背在背后的手指只緩緩地摩挲了一陣,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一陣香軟芬芳,久久未曾離去。
良久,戚修只立在回廊上沖著小伍看了一眼,小伍這便有些畏畏縮縮的朝顏邵霆走了過去,只顫顫巍巍的稟著:“大···大少爺,世子爺特來尋您···”
現下顏邵霆的面上已是恢復正常神色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分明不過須臾片刻,卻覺得曾經那個豐神俊朗的少年似乎已經漸漸地遠去,眼前的走來的則是一位略微冷靜、穩重的男子。
人長大,有時候,僅僅只在一瞬間。
最后再一次回頭瞧了那一片碩果累累的石榴林,還有它。
戚修與顏邵霆一同前往前院宴客。
宴席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小短更凌晨較晚,親們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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