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位五十幾許的老媽媽,只聽得門口的丫鬟喚聲“姜媽媽”,姜媽媽身形圓福,眉目慈善,進門便朝著戚修與秦玉樓笑容滿面的道了聲喜。
一見秦玉樓,登時面露驚艷,一連著瞧了好幾眼,見秦玉樓羞澀垂眼,這才恍然醒悟過來,忙不迭收回了視線,只臉上的震驚猶在。
姜媽媽略微斟酌片刻,這才壓下心中的驚訝朝著戚修與秦玉樓恭敬的道著:“侯爺昨日興致上頭,多吃了幾盞,這會兒不勝酒力,人還未醒,太太怕大少爺與少奶奶久等,只吩咐說先且讓大少爺領著少奶奶去壽延堂給老夫人見禮,太太隨后便來——”
姜媽媽語氣恭敬,秦玉樓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侯爺指的是誰。
怎知戚修聽了卻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看了秦玉樓一眼,半晌,這才沖著姜媽媽神色淡淡的道了聲:“嗯···”
秦玉樓見戚修語氣如此冷淡,倒是微微詫異,忙朝著姜媽媽客氣的道了聲:“有勞媽媽了···”
忙給一旁的芳苓使了個眼色,芳苓將早早備好的喜糖及紅包塞給了姜媽媽,姜媽媽倒是從善如流的接下了,暗自掂了掂紅包的分量,倒是有些詫異,只忙又笑瞇瞇的說了幾道吉祥贊美的話,這才離去。
戚修與秦玉樓收拾妥當后,這便一路前往那壽延堂。
秦玉樓領著沉穩的知湫與芳苓同行,出了院子,便瞧見個十四五歲的小廝候在院子外,一臉激靈的朝著戚修與秦玉樓喚了聲“少爺”與“少奶奶”。
他視線微垂,未敢亂瞟,說完便恭恭敬敬的在前頭領路。
這一遭還是秦玉樓打頭一回真真切切的打量這座府邸。
秦玉樓昨兒個頭上蒙著紅蓋頭,是由人攙扶著一路從門口走到正堂,再去往喜房的,蓋頭下,方寸之地,瞧得并不真切,只知左拐右拐、七繞八繞的,府中當真是大得沒邊。
這會兒出了院子,只覺得目不暇接,繞過一座座小穿堂,又走過一座座抄手游廊,走了一陣,竟覺得像座迷宮似的,已然忘了往返的路呢。
到底是開國御賜的府邸,只與江南一帶水榭繚繞,山石嶙峋的景致十分不同,并非那種雕欄玉砌、金碧輝煌所在,只覺得每處院子四四方方,處處透著莊嚴肅穆,偶有花草山石點綴,透出丁點生機。
尋常大戶人家只喜在府中劈山引水,開鑿建池,又愛裝點些奇花異草,或賣弄文雅,或顯擺臉面。
只這戚家倒是不同,除了莊嚴沉寂的建筑,余下便是大片空白的庭院,倒是威嚴肅穆得緊,若是夜里打頭一遭出入者,怕定會覺得瘆得慌。
戚修一路目不斜視。
途中倒是未曾遇到任何人,竟連丫鬟小廝都沒撞見一個,只偶爾聽到打東邊傳來陣細小的喧囂聲兒,昨兒個正是由那個方向傳來陣陣唱戲奏曲兒聲,這會兒估摸著似乎正在由人指揮著拆臺清掃罷。
秦玉樓一路落后戚修半步,緊緊跟在他的身后,只昨兒個著實受累了,身子本就酸軟無力。
而這府邸又大的嚇人,七繞八繞仿佛沒有盡頭似的,且那戚修又身形修長,步履穩健,大步流星,沒一會兒,秦玉樓只覺得有些吃力,只咬著唇隱隱有些跟不上了。
芳苓見她臉色不好,忙不地上前扶了秦玉樓一把,只一臉擔憂的小聲道了句:“姑娘···”
而戚修歷來聽覺靈敏、目力過人,聞,只淡淡的回頭瞧了一眼,見秦玉樓被人扶著,落后幾步,倒是放緩了步伐。
秦玉樓后慢慢的追了上來,似有些感激的道了聲:“多謝夫君···”
哪知戚修聽了唇角仿似又抿了下,似有些不大自在的輕輕咳嗽了下,許久許久,秦玉樓這才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淡淡的“嗯”。
秦玉樓聽了忍不住微微勾唇,只忽而覺得這人瞧著雖難以親近,但是只要你耐著性子主動去迎合,興許也不見得如想象中那般難以靠近。
這般想著,便忍不住抬頭微微仰望了他一陣,從這個角度,只瞧見那張剛毅緊繃的側臉,及精致好看的下巴。
這張臉倒著實精致好看,只許是這人氣勢過于冷凜,第一眼瞧去,倒是令人止步他的氣勢,從而忽略他的相貌。
似乎意識到她的打量,不多時只見他那人似有些不大自在似的復又咳了一聲,卻只一臉眼觀鼻鼻觀心的、語氣略微生硬的道了聲:“到了···”
秦玉樓下意識的抬眼,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古樸大院,院子極大,有四五間軒麗正房并抱夏、耳房無數,周圍兩側另有廂房若干。
院子外并無多少裝飾,只兩側抄手游廊上掛著個金絲鳥籠,里頭有兩支云雀在嘰嘰喳喳叫喚,除此以外,整個院子靜得連根針掉落的聲音仿似都聽得到似的。
秦玉樓見狀,不知為何,只微微抿住了呼吸,難得有絲緊張。
許是料到他們這會兒會過來,大院門口,早早便有一銀發嬤嬤領著個穿著淡紫色比肩的丫鬟提前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