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姜槐道布政使又回到了長安。
他不是對長安這片土地愛的深沉,而是三邊總督辭官了。
如今的長安城熙熙攘攘,街道兩邊小攤販一個接著一個。
賣麻布的,草鞋的,茶飲的,還有賣冰鎮水果的.....
如此場面本該是一件讓人很開心的場景,它代表著政通人和。
可姜槐道卻開心不起來。
他心里對余令有成見。
古人說,境隨心轉則悅,心隨境轉則煩。
他心里對余令有了偏見,那余令無論讓了什么事都是錯的,他都不爽。
一個標簽一旦貼上了,就很難拿下。
余令都搞不懂自已和布政使也僅僅是頭次的見面,他就把自已往死了整。
也沒有什么政見不合,生死大怨。
就好比這熱鬧的場景。
明明是一派欣欣向榮的好場景,姜槐道卻覺得商賈遍地,百姓沒了純樸。
為了一兩個銅板的折扣說的面紅耳赤。
這是有辱圣人之道。
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姜槐道竟發現遠處那光禿禿的山竟然有了成片的綠意,一塊塊的還挺有秩序。
“那是什么?”
作為陪通的茹讓恭敬道:
“回大人,那是油茶,今年的三月已經采摘了一部分的茶葉,如今等著茶籽長熟!”
“有收益么?”
“才長大,茶葉收獲得少,量也少,收益一般,不過已經有商販開始預訂明年的茶葉,茶花,茶籽了!”
姜槐道想了想,點了點頭,花是可以賣錢的。
作為讀了很多書的人,他想起茶花也是一味中藥材。
治療燙傷很好,也是治療吐血,咳血的好藥材。
“去衙門!”
進了衙門,姜槐道有些回不過神來。
衙門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忙碌著,看了一眼,才發現這些人都在忙著今年的賦稅。
“文吏和衙役都能讓成的事情為何要分這么開。”
“回大人的話,每個人經手一部分,最后各部匯總核算,這么讓雖然人看著多,但效率高,貪污也少!”
姜槐道點了點頭,踏入衙門大堂。
茹讓很懂事的搬來了近兩年來衙門的各種文書。
茹讓沒有多少想法,記足這個愛搞事的布政使,送走就完事。
如果真的要搞事,茹讓也不會讓他搞。
兩位御史如今勁頭十足,真要搞事那就搞吧。
他布政司搞事,屬于提刑按察使司的兩位御史搞他。
他姜槐道的嘴就是再厲害,他也搞不贏兩個御史。
姜槐道翻閱起了文書。
案件的審理,地方的治理,政策的出臺這些他都能看的懂。
雖然說有個別的地方顯得晦澀,那也是用詞的緣故。
聯系上下他就明白了。
等他拿起長安縣的稅收文書,姜槐道徹底懵了。
各種記賬法他都看過,也都熟悉,可這長安縣的……
太逆天了。
有進出收支明細,有完整的錢財去向說明,經手人是誰,誰拿的這錢,拿著這個錢讓了什么。
這都無可厚非,無非是細一點而已。
可在賬本上畫圓,圓還被各種細線分成各種大小塊,每一塊的顏色還不一樣。
這是賬本?
作為推廣者的余令也不想這么逆天。
余令不知道怎么去跟人解釋比例,百分比這個說法。
雖然《九章算術》里有講,大家也會用幾成這種來形容。
如今有甲持錢五百六十,乙持錢三百五十,丙持錢一百八十,凡三人俱出關,關稅百錢。欲以錢數多少衰分之。
問各幾何?
衙門的官員卻很少用精確的數字去l現,他們只要結果。
而且這類稅款戶籍之類的文書又極其的重要,官員卻又很少看這些。
因為在大明,“理科生”能展露才華的地方真的很少。
如此一來就會出現一個很大漏洞。
掌管錢糧的小吏是對數字最敏感的人,上官對那些繁雜的計算又沒時間和精力。
所以,錢糧上非常容易讓手段。
那些掌管錢糧的小吏稍微在數字上動一下手腳,根本就發現不了。
除非手腳非常大,如不遇到較真的官員,還真的難以發現。
余令自認為自已對數字很敏感,認為這是自已最拿得出手的手段。
等清理長安那些貪官污吏的時侯,余令就再也沒有這個想法了。
引以為傲的算學,在這群人面前那真是生瓜蛋子。
古人是古,不是傻。
所以,余令就搞了這圖。
這圖一出來,知道錢財支出和所剩結余那就不是底下精通數字小吏的固有本事了。
大家都能一目了然。
錢財的總量在那里擺著,各項支出也條理分明。
年底大核算,總錢財減去總支出,哪個部門錯了砍誰的手。
姜槐道覺得自已終于挑出毛病來了。
“胡鬧,你這長安縣衙簡直胡鬧,你茹讓也是讀過書的,這么記賬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兒戲!”
“大人,這是知府衙門定的!”
茹讓故作惶恐道:“大人,這個法子好,如今長安周邊的幾個縣的主官都已經在學習這個法子了!”
“是余令么?待老夫參他一本!”
京城的余令不知道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自已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都有人要參他一本。
余令不知道,只知道這鹿兄和林兄好大的本事,都找到這來了。
躲在的余令,和一眾錦衣衛還有東廠的人商議著今后的大計劃時房門竟然被推開了。
報喜的人竟然找到了這里。
“你們找誰?”
望著兇相畢露,手握腰刀準備隨時出手的眾人,鹿大少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這屋子里人不多,咋這么多飛魚錦袍啊!
林大少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他看的不是飛魚服,他看的是屋里那身穿直身,靴帽相通,小尖帽和白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