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二月比大西北冷,也比西北熱鬧。
背著旗,騎著馬往京城沖的信使一波接著一波,半夜都有人在高喊著大捷。
京城的文武官員聚在一起……
隨著一波波的消息傳來,原本不明所以的文武大臣也都明白了大捷發生在了哪里,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土默特部大亂。
順義王借著大明歲賜到來,十二部首領在歸化城相聚這個特殊的時刻關閉城門。
用甕中捉鱉之計,對著部族兄弟舉起了大刀。
號稱富冠諸部素囊臺吉被殺,嫡子被烘烤成肉干,幾乎認不出。
其余十一部首領在歸化城里死了三個,另有六人不知所蹤。
草原大亂,各部打著自已才是草原可汗的旗號,拿著號稱先祖的遺物忽然廝殺了起來。
隨著脈絡逐漸清晰,一個叫讓余令的歲賜使突然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順義王放出話了。
若是有人能把余令的腦袋帶到草原,賞賜土默特萬戶。
順義王沒有讓朝廷交出余令,而是以草原可汗的名義懸賞余令。
這個消息一出,萬歷立馬松了口氣。
他知道,土默特真的完了。
如果在以往,土默特一定不會用懸賞這個方式,他們會直接整兵扣關,以“擅啟邊釁”為由交出余令。
如今,他們是不敢了,怕大明趁機出兵。
他也知道余令折子里說的全是真話,這請功折子里都不知道素囊臺吉之子為什么會被燒死。
可萬歷卻清楚素囊的兒子是怎么死的。
這東西作不了假,就算是余令瞎猜的,但每件事都能猜出來?
萬歷望著面前的各種“捷報”有點開心。
他開心不是這么多捷報來賀喜,他開心的是土默特部完了。
這些捷報湊出了完整的脈絡。
在這脈絡里,在這些請賞的折子里沒有一個是知道事因的,都說是探子發力,沒有人知道余令才是“那個探子”。
打開銅管,順義王將寫的歲賜書漏了出來。
望著歲賜由五萬兩降為四萬兩,萬歷開心的笑了笑,這就是禍患的根源,引爆十二部敵對的最大原因。
一想到順義王有口難辯,萬歷覺得自已的腿好像不是那么疼。
“姜布政使說,余令黃河溺斃千人,帶著三百大明男兒以賊酋之命祭天!
這余令膽子大啊,他不知道只有君王才能祭天么?”
王安聞臉色不變,一邊輕柔,一邊低聲道:
“爺,余大人這怕是在學霍去病呢?
冠軍侯在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在瀚海祭水,武帝甚是開心,奴覺得爺該開心,有臣子如此,何愁邊關不安?”
見王安將自已比作武帝,萬歷自知不如,卻還是忍不住開心了起來。
“王安!”
“奴在!”
“余令的親事說好了吧!”
“回萬歲爺,說好了,是茹家女,朱沐臨死前定下的,估摸著余大人這次從草原回來就要完親了!”
萬歷深吸了一口氣:“忠誠伯茹瑺的茹家么?”
“是!”
萬歷聽到余令要完親,笑了笑:
“完親是大事,君子要成人之美,小子偷走我一個碗為不美。
去,把那一套不全的瓷器送到長安去,算是朕的禮物,剛好齊齊美美!”
王安見萬歲心情不錯,笑著打趣道:
“一定是可以寫在史書上的美談,君王和臣子之間的雅趣!”
“你這張嘴啊~~”
見萬歲爺開心,揉著腿的王安也開心的笑了。
“爺,賞賜還沒定!”
“今年年初劉敏寬的賀歲折子朕看了,他說他老了,讓事心有余力不足了,他這是有了告老之意啊!”
王安知道萬歲爺的心意了,低聲道:
“武功衛千戶一職如何?”
萬歷皺著眉頭道:“會不會低了些,顯得朕小氣,解決我大明一邊患,在別的君王那里封個侯都不難啊!”
“爺,余大人還年輕,磨煉幾年才堪大用,奴聽說,前些年余大人來的時侯還帶著茹家娘子呢!”
萬歷又笑了,忍不住道:
“你這老奴怕是能聽到朕的心聲吧!”
“那奴就去按照萬歲爺的心思辦了!”
“去吧!”
旨意到手,等侯多日的小老虎笑了。
“出發,此行順利,百無忌禁!!”
跳上馬車,隨著馬鞭發出脆響,隊伍行動了起來,一百多東廠番子騎著馬浩浩蕩蕩。
徹底成了大胖子的小撿大喝道:“出發嘍!”
......
余令在榆林衛待了一晚上就出發了。
望著那龐大的馬群跟著余令一起離開,幾位總兵心里是五味雜陳。
這些年,這是頭一次在戰馬上沒撈到好處。
某個總兵倒是想等到余令出了榆林衛后動一些小心思。
自從知道余令隊伍里有一個錦衣衛世襲千戶的兒子,還有一個東廠的番子,外加一大群錦衣衛二代后......
這個總兵隔著千里之遙給家里的先輩上了一炷香。
通時,他對三邊總督的敬畏又上了一層樓。
三邊總督大人一定知道隊伍里有誰。
但他老人家硬是憋著沒說,怕就是打算借著錦衣衛和東廠的手來殺雞儆猴。
這時侯大家才想起來三邊總督也是位文人。
只不過這位文人不光才學好,人生大半都在邊關,是靠著軍功升到三邊總督的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