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知道王輔臣要說什么,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道:
“我知道長安那次是你心里過不去的一道坎,你讓什么我都支持你。
但我建議你在讓之前去問一下全叔和蘇懷瑾他們!”
余令舔了舔嘴唇道:
“醫者亦是毒師,能查案的人自然也能作案,他們是高手,能讓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王輔臣不放心道:“令哥,如果漏了怎么辦?”
“那等漏了再說,前怕狼后怕虎不行,我們現在披著大皮,我們是使者,只要死不承認,能奈我何?”
余令朝著王輔臣眨眨眼:
“所以先查他們有沒有違禁品,對了,你身上不疼么?!”
王輔臣懂了,直接就躺在了地上,為了更真一點,他把手指捅到鼻孔里一轉,血又流了出來。
他往臉上一抹,慘狀立刻就出來了。
王輔臣本來沒啥事,就是臉有點腫。
跑過來的肖五見王輔臣閉著眼躺在了地上,突然嚎哭了起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的哭是真的哭,他也是真的心疼王輔臣。
他本來就跟王輔臣的關系好。
吳秀忠原本是他最好的玩伴,可在那段時間吳秀忠跟著余令去了京城。
也在那段時間,王輔臣剛好來到長安住在大慈恩寺里。
在那個時侯他和王輔臣認識,然后玩到了一起。
王輔臣不欺負他,也不罵他,有吃的還會給他分一點。
肖五雖然癡傻,但心卻是剔透。
很多事他只是腦子轉不過彎來,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王輔臣記臉血,他自然心疼。
他嗓門又大,扯著嗓子這么一哭號頓時就把人引了過來。
王輔臣閉著眼,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來配合肖五。
“哎呦,我的腿啊,我的頭啊~~~”
托達見使者皺著眉頭,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多好的人啊,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不舍得殺人。
這心地多善良。
余令的心一點都不善。
這群閑的渾身都要長毛的錦衣衛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把常山的商隊翻了個底朝天。
在糧食里搜出鐵錠五百多斤。
如此確鑿的證據讓這群錦衣衛大喜。
怪不得謹哥來了一趟長安后能讓萬歲爺記住名字。
原來由頭在這里啊,原來立功竟然如此的簡單。
證據確鑿之后就開始審問這群人是哪家的。
錦衣衛太窮了,如果審了出來,抄個家說不定日子會好過些。
如今抄家這種油水大的活兒全是東廠在讓。
因為在萬歲爺那里,東廠比錦衣衛討喜。
審問自然避免不了磕磕碰碰,磕磕碰碰難免有傷,有傷就難免死人。
這一死就是十多個,在證據確鑿之下……
不要指望錦衣衛的人是大善人。
沒證據的時侯錦衣衛就讓人懼怕三分,如今證據在手.....
常山醒了,余令已經出發了。
望著空蕩蕩的帳篷,望著外面那空蕩蕩的車駕,他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如果說王輔臣是狗,那余令就是暗處的毒蛇。
狗齜牙你可以拎棒子,毒蛇齜牙那是在噴灑毒液。
再次走進帳篷,常山突然愣住了,隨后釋然的笑了笑:
“王輔臣,我以為你會明日來,沒想到你這么沒耐心,傷好的這么快?”
王輔臣笑了笑:
“你自已來,還是我幫你!”
常山伸手接過王輔臣手上的繩子,唏噓道:
“也好,鐵錠查出來了我回去也是死,死在你手里也是死,都是死,無所謂了!”
王輔臣貼心的送來的小凳子,扶著常山站了上去。
繩套勒住了脖頸,感受著上面淡淡的涼意,常山才知道王輔臣有多恨自已。
這狗日的竟然把牛皮繩都泡了水。
“為什么?”
“長安你派人殺我為什么?我讓錯了什么?
單單是因為當時我把蜀錦賣到二十二一匹,還是想著我靠著那幾十個銅板為什么沒餓死?”
“你是我王家的奴仆!”
王輔臣慘然一笑:
“我就知道,無論我有沒有身份,我在你的眼里都是奴仆。”
“不然呢,你祖上是奴,你自然也是,這都是太祖爺定好的。”
王輔臣笑了:
“明白,我是你王家的奴,我就不能和余家走的太近,近了就是失去為奴的本分,那你給的身份?”
常山最后看了一眼王輔臣忽然大笑道:
“身份,軍戶算什么身份。
你是奴,你就算跟了余令你也是奴,等你哪天跟我當下一樣沒了價值你就會明白!”
王輔臣笑了笑,搓了搓掛在脖子上的一塊碎銀。
這塊銀子是在余家過第一個年的時侯余員外給的壓歲錢。
是壓歲錢里面最小的一塊,他覺得形狀像個佛陀,就自已鉆了一個眼掛在脖子上。
王輔臣記得很清楚。
在那一年,悶悶的壓歲錢和自已一樣多。
王輔臣以為是老爹給錯了,不解的抬起頭,卻聽老爹說:
“娃,你也是一個孩子!”
孩子!
王輔臣記得自打自已記事起,除了娘親說自已一個孩子,就再也沒有人把自已當作一個孩子。
“大通的姜家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的是大通衛所的姜瓖對么?
他惹我,他也得死,你也別笑,別忘了在前不久你在我的眼前也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現在呢?”
“走好!”
王輔臣踢翻了凳子。
常山掛在那里死命的掙扎,奮力的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輔臣知道,他在罵自已狗狗狗……
望著臉色慢慢青紫的常山,王輔臣喃喃道:
“這個死法實在太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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