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之人
昏暗的燈光下余令看著縣志。
昉昉見自己的少東家看的入神,連飯都懶得吃,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輕輕的把東家面前的吃食取走。
準備等少東家看完了書之后再給他熱一遍。
余令之所以忘了吃飯,是因為被縣志給迷住了。
看井陘縣志,就像是在看一個人的一生,它是怎么來的,到怎么長大。
在縣志上看到了自己從未了解過的井陘。
原來自己目前所處的地方是“井陘”之口。
實際上,“井陘”是太行山內一條通往山西之地的隘道。
因為周圍被大山圍繞,中央低洼,形似深井,故而命名為井陘。
所以,它才有了這么一個名字。
果然,古人是不會隨意的去命名一個地方,每一個名字的后面都有著豐厚的底蘊在里面。
這條路在戰國的時候非常狹窄,僅可供一車通過,雖然如今加寬了,但依舊狹窄。
余令也沒想過這么小小的一個縣城竟然發生過破趙之戰。
當初韓信在這里背水一戰,大敗趙軍,就是從這走的,為劉邦問鼎中原鋪平了道路。
破趙之戰說的就是這里。
明初的時候。
明軍攻克元大都,也是由真定向西穿越井陘,進而占領平定州。
這里也就成了山西與河北間的重要交通樞紐,自然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細看之下,余令驚訝的發現自戰國開始,到如今。
只要天下群雄并起,王朝更替之際,這里必然會打的死去活來。
當然,回長安不是說路只有一條,而是走這里能最大程度的縮短路程。
打仗也是這個道理,路程的遠近,也就意味著糧草后繼。
在這里……
在這里東出可直達河北重鎮真定州,北望京師重地。
西出,上山西高原,通晉中可望太原,并可轉入關中地區。
因為這里的地勢險隘,又是商隊的必經之路,不少人就藏在山里,當盜匪。
專門對那種隊伍只有七八人,想走捷徑地商隊出手。
自大明立國以來,井陘關已經發生了六百多起商隊過井陘關被盜匪劫掠的事情了。
死的不明不白的官員多達七十八人。
至于死的是哪些人,縣志里一筆帶過。
余令在借書的時候人家驛丞說了,天亮出發,一口氣走到九十里外的陽泉驛再去歇息。
切莫在路上停留,切莫在山里過夜。
見余令給自己塞了一把銀錢,驛丞拿著錢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多說了幾句。
他說現在天色短,黑的快,天蒙蒙亮就出發,這一路武器就不能離手。
這話很含蓄,但越是含蓄的話也越得重視。
余令深吸一口氣合上了書,肚子開始抗議了。
等了好久的昉昉見東家合上了書,轉身就去端飯菜了。
咬著餅子,余令把自己聽到的,書上看到了告訴了趙不器和二伯。
二伯離開了,眾人也行動了起來。
在京城買來用于防身的長棍被拿了出來,眾人默默的從腰間拿出矛尖按了上去,一盞茶的功夫。
長棍變成了長矛。
這些矛尖是小老虎準備的,他不知道從哪里一下子弄來了三百多個,足足一車,連批文他都搞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幾套皮甲。
這些東西是等到余令出發前小撿才送過來的。
余令看了,這些矛尖大小一樣,還都抹了油,還都用油紙包裹著,這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一個地方。
余令不知道小老虎從哪里搞來的。
總覺得他像是抄了某個武官的家,鳥銃,矛尖,皮甲,這可不是一般小官能有的。
小官倒是可以搞到三百多矛尖,可也不能說把這犯忌諱的玩意擱在家里看啊!
這些玩意不起眼。
但若是裝備起來,那就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夜里大家好好地休息,明日咱們爭取一口氣走到陽泉!”
“知道了少東家!”
……
夜深了,在井陘驛余令失眠了。
不是余令沒有睡意,而是實在太吵了。
井陘驛的條件比不了京畿地區的驛遞,條件差不說,隔音效果還差。
隔壁稍微有點什么動靜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吳秀忠的那呼嚕聲大不說,它還會拐彎,時高時低,頻率還不固定,想當催眠曲都不行。
可能是從京城帶出來的那些肉干太香了,到了半夜老鼠開始出動了。
好不容易習慣了吳秀忠呼嚕聲睡著的余令,又被如意打老鼠的動靜給驚醒了。
驛遞破,驛丞瘦,只有四五個驛夫忙來忙去。
可這驛遞老鼠卻與人長得相反,又大又胖,數量還多。
小的咬著大的尾巴,一家數口排著隊招搖過市。
如意在這邊才打完,隔壁的驚呼聲和喝罵聲隨之響起。
這樣的一個夜晚,就是趙不器這樣站著都能睡得著的主兒,在這一夜他也被折磨的不輕。
嘴里的罵聲就沒停止過。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驛遞的大院子里全是呵欠聲。
睡不好,就要吃好,在這個年月出行,身體才是本錢。
吳墨陽準備的豬腿派上了用場,成了眾人的早餐。
清早的
同行之人
都在那里伸著腦袋看這邊吃啥。
待看到這邊余令等人吃的是大米飯泡著肉湯,每個人碗里都有一塊肉的時候。
有的人羨慕的吞咽著口水。
有的人則怨恨的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隊伍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