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莫怪,京城剛遭了災,家里也困難,您是神佛,就莫在意愚婦的這點小心思,阿彌陀佛……”
客廳里抿了一口茶后,和尚雙手合十道:
“平僧法號彗心!”
余員外恭敬道:“慧心大師安好!”
慧心笑了笑,望著余員外道:
“聽聞道大師說這些年余員外對我佛香火不斷,禮佛之心神佛可見。
今日貧僧來是有一件好事要跟員外說道。”
余員外聞心頭一顫。
這個時候來家里,所謂的好事無非是要點錢,然后在廟里供奉一個長生牌牌。
這樣的牌牌余員外有好幾個。
不是余員外亂想,而是京城剛遭受了水災。
“大師請講!”
“若有女人,設欲求男,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設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
(ps:出自《普門品》,《妙法蓮華經》第二十五品。)
余員外聽不懂,歉意道:
“大師,我就是一個愚昧之人,這些高深的法論我聽不懂,大師直就是!”
慧心笑了,望著余員外的眼睛道:
“昨日在城墻下我見你子余令,令郎秀外慧中,“有佛像”,與我佛有緣,今日登門是來促成一段佳事也!”
余員外心里咯噔一下,笑道:
“大師繼續說!”
“把你的兒子過繼給菩薩為子,今后伴于青燈之下,日夜誦經,今后定會成為你余糧的福報,你余家的恩緣!”
余員外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瞇起了眼睛,淡淡道:
“那我的兒子今后還會回來么?”
慧心望著余員外搖了搖頭:
“斬斷塵緣,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無上恩德,定登極樂世界!”
(ps:《普門品》沒有提到過把孩子過繼給菩薩,但有觀音送子的傳說,就像現在的認一棵樹為干爹,認一個石頭為干爹,主要是為了孩子好養活。
但聞香教在嘉慶十九年時候就被定義為邪教,現在臺灣省的“金幢教”就是它的分支,至今仍十分活躍。)
趴在門口的悶悶看著屋子里的和尚。
上天拿走了她的能說會道,但卻給了她一顆敏感的心。
她雖然聽不懂大人說的是什么,但她卻懂人心。
她看出來這和尚的心是黑色的,是不懷好意的,她很害怕這個和尚。
她趴在門框上,望著余員外道糯糯道:
“爹爹是要把哥哥送走么?”
余員外聞,心猛的揪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尖刀狠狠割了一刀。
余員外站起身,望著慧心大師伸手虛引:
“大師請回!”
慧心笑了,抬起頭望著門口的悶悶道:
“好水靈的一個女娃,好有靈氣,當個捧蓮童子正好!”
說罷,他看著余員外道:
“余員外,你命中福緣注定太淺,你的那個兒子不屬于你,盡于此,你再思量!”
拎著米袋子的廚娘聞直接轉頭走回了廚房,打開米缸,把袋子的糜子全部倒進了米缸里。
她故意放大嗓門道:“這是哪門子的佛?
別的佛都是說好聽的,給祝福的,哪有一上來就要別人兒子的,我讓你吃,讓你吃個屁……”
慧心大師走到門口,望著院子里的余員外,扭頭笑道:
“余員外,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個孩子你留不住,三期末劫、返本歸源,人生初夢,俗人可悲,可悲啊……”
慧心走了,余員外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他從慧心那一抹別有深意的眼神知道這件事沒完。
他是從軍伍里出來的,雖然久不拿刀,但卻依舊能感受得到殺意。
和尚身上有殺意。
大門關上,余員外也把自己關在了屋里。
余員外坐在昏暗的書房,過了許久,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有人看上了自己的兒子。
秦家人看上余令,余員外忍了。
其實那一日他已經動怒了,但秦家太大,真要用強,碾死自己就如碾死一只螞蟻。
現在一個禿驢都敢上門,大大咧咧的讓自己把兒子過繼給佛陀。
此刻的余員外再也忍不住了。
供了一輩子的佛,現在佛要拿走自己在乎的東西。
這是什么佛?
挪開書桌,青磚松動,一個三尺見方的木匣子被余員外提了起來。
打開匣子,掀開一層層的油紙,一根三尺長的鐵器出現在余員外面前
微弱的燭火下,二尺長的槍刃已經光亮,脊高刃薄頭尖。
余員外舉起槍刃,靜靜地看著,面容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
眼前又浮現過往殺伐的一幕,耳邊是金戈鐵鳴。
“和尚,你有了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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