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且不太可能為了趙凌而留下，但趙凌反手就抬出《萬民典》，醫家傳承，再一番大義凜然。

不得不說，大秦這些名士都吃這一套的，趙凌也是屢試不爽。

高官厚祿對這些名士而宛如糞土，一旦上升天下蒼生，學術傳承，那可就直擊心房。

夏無且原本平靜的雙眸中閃爍著光芒，抬頭望著趙凌，只見趙凌眼神溫和誠懇，讓人如沐春風。

“臣……”夏無且在趙凌的語和眼神攻勢下差點就淪陷了，但他立刻想到了身中丹毒的始皇帝，還有自己此行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欲望壓了下去，語氣堅決，“臣久居深宮，人已老邁，實乃有心無力。”

其實趙凌這一招對夏無且的誘惑力并不大，醫家并不希望像儒家那般傳揚天下，他們的傳承皆是師徒之間一脈相傳，有些壓箱底的東西，若徒弟不行，那也是不教的。

拿什么大義來裹挾他們也沒用，人家本來就是行醫救人，一身本事從不輕傳，更不可能廣傳天下。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強人所難。”趙凌也并不是那種假仁假義的人，他欣賞夏無且這樣的人，正如他欣賞扶蘇，不可能得不到就毀掉。

趙凌站起身，走到夏無且面前，認真地看著這位老先生，笑道：“先生遠行，朕送先生些許東西吧。”

“來人，拿一瓶酒精上來。”

趙凌低喊了一聲，對夏無且，他甚至沒有說賜，而是說的送，中心敬意溢于表。

醫者，無論是今世還是后世，都是受人尊敬的。

殿外侍從很快拿來一個雕龍刻鳳的紫檀木盒。

趙凌接過木盒，打開之后，里面用紅色綢布包裹著用玻璃瓶裝好的酒精，足足一升。

夏無且微微垂頭：“謝陛下賜酒。”

夏無且心中已經有些思量，酒精？

暗指毒酒？

哎！

以他宗師之境，問清如何解丹毒，為始皇陛下解決最后一件事，赴死亦可。

“陛下，臣死之前，想問陛下一個問題，陛下可知如何解丹毒？”夏無且抬起頭，身上氣質也發生了變化，有一種義士慷慨赴義的激昂和蕭瑟。

自古君主，得不到便毀掉。

也不怪夏無且這么想，趙凌身為皇帝，竟然還說送，而不是賜，意味深長啊！

“死之前？”趙凌眉頭微皺，夏無且是病了，還是真的老了，知道自身已經命不久矣？

聽聞許多老中醫都能通過自己把脈知道自己的死期，看來是真的。

趙凌輕嘆了口氣，原來夏無且此行不是辭行，而是死別。

他不是不愿效忠，而是命不久矣。

夏無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陛下若能告知臣下如何解丹毒，臣即可飲下此酒。”

趙凌拿著酒精，看了看夏無且，再看了看手中的酒精，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這一刻，他深刻地知道了什么叫，人無語的時候會笑。

“先生不會以為朕這是賜你毒酒吧？”

“難道不是？”

夏無且臉上的譏笑在與趙凌對視之后逐漸散去，最后剩下的就是滿臉尷尬：“真……真不是……毒酒？”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