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后,天氣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冰掛映著陽光,松樹下的松鼠攀上了梢頭,松枝搖晃,片片積雪飄落在世生的頭上,世生抬頭與那大眼珠的小松鼠對視,世生朝它咧了咧嘴,松鼠的眼睛里則充滿了好奇。。。
長白山真是個好去處,在這里,世生能清晰的感覺到天地間靈氣的流轉,林中鳥獸的歡騰和安寧,那是屬于生命由衷的喜悅,如果不是確定此山深處還封印著千年的不散惡意以及鬼國妖兵的話,世生當真無法將這片安逸的凈土與妖邪掛上勾。
如果所有的事都解決了的話,其實在這里生活也挺好的,在外游歷了那么多年,慕然回首,世生覺得還是這片寒冷的土地最適合他。
今天的世生仍獨自一人倚著樹,望著樹枝縫隙的天空發呆,對這個行為,世生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了什么,自打那夜天雷降下,美人僵的為禍千古之夢被雷劫轟碎,而世生與那喬子目也同受了一閃血雷,那道雷劈滅了美人僵卻救了喬子目,雷后的喬子目變的更加瘋狂,而雷后的世生也產生了一些變化。當然,這種變化并不是身體上的異變,而是源于思想,準確的說,在捱了那道雷后,世生的腦海里忽然涌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想法,但他卻無法準確形容這些念頭。
怎么說呢,打個比方,現在世生的腦袋里種種念頭糾纏,他隱約的發覺。自己似乎已經明白了這場亂世的因果究竟為何,但這些念頭糾結成了一團,一時間無法將其具體歸納。看來,現在的他,也尚缺一個契機。
一個棒喝開蒙的契機。
現在世生的身上背負著重大的責任,毫不夸張的講,他算得上是這個亂世最后的希望,所以,見他這幅樣子。難空等人知他隱有心結未開,于是,除了一日兩餐有小白送過之外。便再也沒人打擾他的冥想。
而小白亦十分的體貼,送來飯食時從不多說,最多只是在一旁靜靜的望上世生一陣,她給世生的愛一直都很安靜且溫柔。她從不去要求什么。也從不去證明什么,也許,她的愛根本不需要證明,因為世生亦是看在心里,他很感激小白帶給他的溫暖。
且說這一日,日照晴空,天剛過午。世生還在那松樹下發呆,偶然間。忽然感到屁股下面的土地發出一陣輕微震動,樹枝搖晃間。幾顆松塔掉落,樹上的小松鼠受到驚嚇跑到了地上,而那松鼠剛剛落地,其腳下的土地猛地向上拱起,喀啦一聲,只見從那土種竟鉆出了一個灰頭土臉的中年人來。
而世生在見到這人之后,心中不由得驚喜交加,因為這從土里鉆出來的來者不是旁人,竟是水間山孔雀寨二當家,號稱雪嶺雀少的異人異夜雨。
他怎么從土里冒出來了?
只見二當家用雙手撐著地,好像拔蘿卜似的將自己從土里抽了出來,之后,他一邊伸手從頭頂摘下那不知所措的小松鼠,一邊望著世生微笑著說道:“沒打擾你清修,吧。”
世生見了久違的二當家后,則驚喜的說道:“二爺,你怎么來了呢,怎么從土里?”
雖然昨日里他也從難空和尚處得知了孔雀寨即將傾巢而動的消息,但那水間山離此太過遙遠,所以世生又怎能想到這二當家居然來的這么快?
而二當家聽他問出這話之后,便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十分輕松的對著他說道:“啊,我會一點土遁,所以就先來一步了,以前我沒跟你說過這事么?”
世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其特殊的身份,身為異家的后人,二當家一直給人一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世生先前雖然也知他是名高手,但是卻從未見他出手過,而如今他這遁土之術也是頭一遭瞧見,雖然心感神奇,但世生卻忽然想通了,當年二當家為何能在陰山救出那么多的天啟孩童了。
感情,他有家傳的秘術罩身,話說當年異家先祖異小鬧,本是個服侍少彭巫官的小書童,但他跟隨三杰游歷天下,一路上自然是危機重重,所以,三杰在歷練之旅中,也傳了不少法子給異小鬧,但是那異小鬧似乎生性膽小,但他天性聰慧,所以在結合了三杰傳授之法后,竟自行總結出了一套最適合自己的法門,后又有幽幽道長幫其完善,使得這套法門有五種變化,專門用作逃命所用。
這套異家祖傳的逃命奇招,是為一一化五命為先神功,顧名思義,此法精髓便是一切以保命為先,分遁火,遁水遁土,遁刀戟,遁紅粉五種變化,這等功夫,練到最高境界之后,水火大地皆可遁走,刀槍劍戟亦不可傷,可以說當真是想死都難。而正,因如此,先前水間山下,連康陽雖然設計捉住了二當家,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別說傷他了,只要讓他雙腳一沾地,他就能從牢籠外直接竄回自己后院兒的床邊兒去。
而二當家看來正是為了世生而來,出土之后,二當家二話不說一屁股就坐在了世生的身邊兒,而世生也早就習慣了他的做派,于是便對他說道:“二爺,你來的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小子可真是越來越精了。”只見二當家有些贊許的望著世生說道:“是有事,不過也不是大事,所以不著急說,先講講你吧還是,老五和你們碰頭了吧,你腰里那把就是他給你改刀么?算了你不用說了,那刀一看就是老五的手藝說說你吧還是,你的頭發怎么白了這么多?”
世生苦笑了一下,剛要說話,哪知道今天的二當家不知怎了。竟在這時又自顧自的擺手說道:“算了,你還是別說了,我大概能猜到。世生,接下來我問你的話,如果被我說對了的話,你不開口便好我問你,小白或者紙鳶是不是沒了?”
二當家果然眼光獨到,見世生外型的變化,便已經將這噩耗猜了個大概。而見他一語中的,一時間世生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低下了頭來一不發。而見他這幅樣子,二當家登時搖頭長嘆道:“也罷也罷,孔雀寨怕是真的盛產傻孩子,不提了。不提了。世生,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仔細聽好,也許對你會有幫助,明白就點頭。”
世生雖然不清楚二當家為何這么急,但明白他之必有意,于是當即點了點頭。
而二當家見他點頭了,便對著他說道:“喬子目那廝現在正在四下制造妖兵,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也更加殘暴,他以人為體。將人化妖,如今中原已經有四城被滅,據我估計,他下次攻打長白山,妖兵的數量必超十萬,你們千萬小心。”
而那二當家不說不要緊,他這開口一番話,讓世生心頭大驚,只見他忍不住問道:“二爺,你是怎么知道這事的?”
“別吵,聽我說。”只見二當家當時有些著急的說道:“聽我說,這一次那惡賊真的下了不少的功夫,他會在五天之后天將入夜時準時出現,你們一定要做好防范,他會從東南方向來,然而他的本體卻會在西北角上山,你聽明白了么?”
世生當時是越聽越奇,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個突然趕來的二當家為何會知道如此珍貴的情報,而見二當家語氣越說越急,世生心里忽然浮出了一股不祥之感,于是他也顧不上什么了,便連忙問道:“二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怎么了?”
但見二當家的臉色越發蒼白,縱然世生問他,他仍是充耳不聞的說道:“切記,你們要守住這里,尤其是你,世生,你千萬要留神………………該死,時間到了么?”
二當家在說完這番話后,猛地嘆了口氣,隨后任憑世生如何追問他,他都是無動于衷,身子杵在那里,只是對著世生無奈的笑著,而世生見這情況實在不對勁,于是便上前去拉他,可哪成想,自己的手剛碰觸到二當家的肩膀時,二當家的軀殼卻化成了一堆飛沙。
“啊!!”世生猛地睜開了雙眼,額頭冷汗滑落,再往眼前看去,發現二當家早已失去了蹤跡,那身前的土地之上平整無比,根本就沒什么鉆出的坑洞,而之前二當家站立的地方,只有一只碰著松塔的小松鼠,松鼠見世生醒了,這才慌忙跑到了雪地之中。
原來是南柯一夢,世生擦了擦冷汗,以太陽的方位來判斷,此時仍是下午,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那松樹下睡著了,可為何會做這樣離奇的夢?
世生站起了身,涼風吹過,他心中隱隱覺得,似乎要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就在傍晚的時候,一名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訪客出現在了長白山腳下,這人一身文人打扮,身著青袍大襖,腳踏青底白幫靴,背后背著一簍竹簡,面貌神似二當家,但卻并不是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