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經降臨了好一會,由于地侯的關系,北國的黑夜顯得是那樣漫長,不過世生堅信,黑夜雖久,但正因如此,百姓們才會更加的珍惜光明。
那樓臺一共六層,此類高層建筑在以前的北國根本沒有,據說是當今的君王為了登高飲酒,同妃子們尋歡作樂而花了大價錢在南方請了一批技藝高深的匠人們特地打造而成,立于高樓之上瞭望,似乎連星辰都格外的明亮。
然而在今晚,世生他們三個矯健的爬上了樓頂,三人身法之快,縱然沒有發力,仍沒讓那些樓中巡邏的侍衛們發覺。
一層,兩層,越來越高,世生一把扣住了頭頂的琉璃瓦,只感覺一陣涼風輕撫手背,抬頭望去,屋頂便在眼前,終于到了這一刻,那個禍害了人間三十年的妖星,此時就在這樓頂等著他們,也許今晚便是這亂世的終焉,也許今晚也是他們的死期,也許…………沒有什么也許了!
回想亂世的一幕幕,世生的心無比堅定,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發力身子騰空而起,最后穩穩的落在了這樓臺之巔,今日是十四,并不算圓的月亮橫在天空,夜幕之下,世生瞧見了遠處的屋頂旁邊,一個身影正背對著他們扶膝而坐。
通過月光,那人一襲青衣隨著夜風輕輕擺動,此時劉伯倫李寒山也躍上了樓頂,腳踏瓦片發出輕微響動,那人沒可能不知道幾人的到來。但他卻仍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你們來了?就是你們要找我吧。”
那人背對著三人首先開了口,他的語氣平靜到不夾雜任何的情感。甚至連一絲的戾氣都沒有。他就是太歲!世生發現雖然那‘人’身上沒有一絲的怪氣,但此時自己的身體本能卻在第一時間給出了答案,不是妖怪,也不是人,甚至連神都算不上!
果然就是他!在確定了這太歲的身份后,世生的本能所做出的第一反應便是下意識的將手朝著自己左肋摸去,他的揭窗就藏在那衣內。
是的,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忍不住要動手。或者說是自衛。
而誰能想到,就在他腦內剛剛做出這種下意識的決定時,就在他的右手一動正要去抽那揭窗之時,遠處的那神秘人忽然右手后伸,食指指向了世生的眉心。
刷的一聲!世生的頭顱連同著半截身子一起爆炸,血肉橫飛的瞬間,他的上半截身子已經被轟成了肉糜!
“世生!你怎么了!”劉伯倫見世生身子一抖。連忙用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而世生這才回過了神兒來,臉上冷汗如雨滑落的同時,一顆心急速的跳動。
是啊,我這是怎么了?世生的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因為就在那一刻。他確實清晰的預見了自己的死相。難道這是幻覺么?不,不對,明顯不是!
世生望著那人還僵在原地的右指,心中忐忑的想道:如果我真的抽出了揭窗,那方才所見的。將是真實發生的情景。它真的有這個實力!
想想之前在下山的時候,二當家告訴過他們。如果遇到了太歲,千萬要不擇一切手段將其迅速撲滅,當時的世生還有些無法理解這番話,但如今的他卻懂這是為什么了,這個亂世的源頭,這個天道的漏洞,他的力量,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當年的亂世三杰,我們的祖師爺幽幽道人所對抗的,難道就是這種怪物么?
世生的腦海中如同潮水般涌現出了方才那么多的驚嘆和疑惑,而在現實時間內,自他心動到那人伸手,再到劉伯倫問他,僅僅只過了一瞬。
就在這時,只見那神秘人緩緩地放下了手,隨后轉過了頭來,這人看上去三十多歲,容貌表情同他們先前得到的情報一般無二,特別是太陽穴上的那塊傷疤,月光之下顯得煞是扎眼。
只見那人淡淡一笑,隨后十分平靜的說道:“應該就是你們了,我等了你們很長時間,或者說,我等著能同我交流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了。”
“你知道我們是誰?”李寒山也是當世進入了精神領域的人之一,所以在那一刻,他同樣感覺到了這家伙身上涌出到莫名壓力。
而那人此時已經完全轉過了身,只見他語氣平淡的說道:“不知道,不過我隱約能記得你們身上所傳出的氣,這種氣很令我討厭,就如同前些日子那個林中光頭身上一樣,你,還有你倆。”
那人淡定的說道:“你們應當是上一世將我本體封印之人的后人吧。”
好厲害的洞察力,幾人雖然臉上沒有流露,但心中卻已經異常驚嘆,因為他們現在已經將氣完全的封閉,就連那能探查出氣之流動的蛤蟆都無法發覺,可這家伙僅是一眼便已經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沒有錯,世生他們身上所學,大多都出自那幽幽道人所創立的化生斗米觀,而李寒山因修煉過少彭巫官所留的《靈子煉神章》而具備了一定的巫術之體,真想不到,這家伙居然全都看出來了。
那種感覺,仿佛三人在它的眼前就像渾身"chiluo"一般。
而劉伯倫當時也忍不住了,在聽了那神秘人的話后,只見他冷聲喝道:“那你又是誰?你記得上一代的事情,可是鬼母羅九陰?”
“鬼母羅九陰,鬼母…………”那家伙在聽了這話后,語氣之中稍顯迷茫,只見他反復念叨了兩句之后,便指著自己太陽穴的疤痕開口說道:“聽上去很熟悉,但我記不起來了,因為‘因果律’的誤差,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不過能肯定的是,我不是你們說的鬼母羅九陰。太歲。你們應該知道這個詞。我的心里是認同這個名字的,所以。我只是‘太歲’。”
這魔頭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這種感覺這么奇怪?
然而,這也許就夠了,在從他嘴里得到了其確定的身份后,世生便大聲喝道:“好,我們找的就是你。你將我們引到此處,究竟是何用意?你是想毀了這世界么?還是說想毀了我們?”
世生的這話也是另外兩兄弟,甚至當今整個修真界正道同盟想要問的,這個降生在人間的邪惡之源的心中。究竟醞釀著什么樣恐怖的計劃?
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魔頭’給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只見那太歲低著頭想了想,之后這才抬頭說道:“毀了你們或者毀了世界的問題先暫時不談,正如我方才所說,我之所以見你們,正是因為我一直在等能和我交談的人出現。我把這個選擇的權利交給了那狗兒,而那狗兒選擇了你們,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先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
“談什么?”這個家伙果然太特別了,同他們之前遇到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因為它好像沒有感情。不,甚至連**都沒有。
這是最難辦的,因為沒有**,也就沒有了弱點。
太歲對著世生點了點頭,隨后平靜的嘆道:“我們來談一談。你們這所謂的世界是否真的有繼續存在的價值。”
說話間,只見這太歲下意識的轉頭望去。他所面對的方向,正是那歌舞升平的王宮大殿,夜風正勁,但這刺骨寒風仍無法吹滅君主歡慶的熱情,居高臨下所望之處,王宮內院燈火通明,那些大權在手的王族們正在溫柔鄉中摟著女人放浪形骸,而宮門之外的北國確是一片死寂,由于宵禁的原因,所以在這個時間段城中寂靜無聲一片黑暗,同熱鬧的王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樓臺對面的大殿之內,那無道的君主正高高在上,舉著手中的酒杯肆無忌憚的笑著,下面的兩排文武紛紛迎合,臉上皆是阿諛奉承的惡心笑容,笑聲之中,十八名美艷青春的歌姬正踏著放縱的步子翩翩起舞,殿內溫暖如春,奢靡的**與放縱的權力凝成了麻花鉆出了牢籠。
等到歌姬們退下之后,今晚的主菜這才上桌。
北國的飲食習慣略微粗獷,冰天雪地的季節保留著世代追捧的珍饈美味,他們的祖先靠漁獵起勢,王族內最為追捧的一道佳肴,便是‘白鹿三品’,這道菜不僅滋味好,還給付表演性質。取現在林中最肥美的母白鹿一只,注意,必須是要懷胎三月之鹿,這個時候的鹿脂肪最厚滋味也美,由刀法精湛的廚師將其牽入殿內,一通吉祥話過后,那廚子便牽著鹿耳,以牛角剪刀快速的將那母鹿一刀了賬,如果下手快下悼準的話,那母鹿會應聲倒地,并且傷口中的血不會因流出太多而影響口感。
據說上好的廚子宰鹿,鹿血最多只噴出三股,這有個說法,名為‘燕子三點頭’,噴出的鹿血吉利,需用碗接了,隨后剖出鹿心一起獻給我王。溫熱的鹿心還會跳動滋味極佳,這是‘一吃’,而取心之后,考驗廚子的時候就到了,他必須盡快將那鹿開膛破肚,如果手速快的話,破開鹿宮,那胎中小鹿仍沒斷氣,這是二吃,需用上好的羊湯燉煮,肉質極為鮮嫩,是賞賜給王族的美味。
而三吃才留給大臣,廚子用利刀分解鹿肉,片成薄片分發各人,當然最講究的做法是生吃,如果烤了就不地道了。
做完這‘三品’之后,此時如果母鹿還在抖動方算成功,而今天這廚子明顯是成功了,在百官的鼓掌叫好之下,那母鹿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胎兒被取,隨即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的割下,廚子用沾滿了鮮血的手背擦了擦汗,發現那母鹿還在看著他,這才才嘿嘿的笑了。
“好!”那北國君主拍手叫好:“好本事,來啊,賞!”
一邊說,他一邊用刀子挑了塊鹿心,沾了酒水調料之后放進了嘴里咀嚼,咯吱咯吱血水溫和,血管還挺有韌勁兒。
那廚子受寵若驚連忙跪地謝恩,隨后文武百官大快朵頤生啖鹿肉。眾人皆對這美味贊不絕口,只見那君主一邊吃心一邊笑道:“眾卿莫要客氣。今日大好夜色,咱們君臣一齊享樂,對了,怎不見‘赤羽王’?現在咱們這般的歡樂,我那王叔何在?”
一旁伺候的小太監慌忙上前行禮說道:“回稟陛下,王爺一早就入了宮,怕是路上有何軍情所以才耽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