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生沒有料到,這鐘圣君居然醒的如此之快。
而且它的手上不是還扣著范無救的無常鐵銬么?怎么現在卻能使出鬼神之力了?陰長生萬分不解的望著鐘圣君,與此同時,那四名灰頭土臉的陰差自遠處探出了頭來,見到老怪物終于被腰斬了以后,這才流露出了猥瑣且喜悅的笑容。
其實鐘圣君早就醒了,就在陰長生重塑魂靈沒多久,它就已經恢復了神智,但是它沒有睜開眼睛,因為它當時滿心的內疚。
是啊,曾發下誓,想要根除貪腐的它如今卻發現這個源頭正來自于自己,這讓正值的鐘圣君如何能夠接受?話說這一次鐘圣君因意外而提前進入了休眠,所以相比起以前,它睡的不慎安穩,渾渾噩噩中做了很多離奇古怪的夢,在那些夢里,它變成了禍害陰間的罪魁禍首,而剛才醒來時又聽到了世生和陰王的談話。
它這才明白,原來那些根本不是夢,原來自己竟是一個上古兇神的傀儡,在它的操控下,不知不覺犯了諸多不可饒恕之罪行。
這個現實對于鐘圣君來說,著實有些殘酷,但鐘圣君就是鐘圣君,它明白,如今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話,那自己乃至地府將會因此失去更多。
我既然一時罪魂之身,如今不奢求能得到寬恕和原諒,但起碼,起碼也讓我竭盡所能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吧!
想到了此處,鐘圣君這才睜開了虎目。首先映入其眼簾的,便是謝必安一伙兒,當時的事態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陰長生要是殺了世生之后,定會順手將四陰帥一齊除掉,所以謝必安在瞧見鐘圣君醒來之后,眼珠一轉,立馬就想出了一條絕境逢生之計。
于是,它一把奪過了范無救腰間的鑰匙,奮力的朝著鐘圣君爬了過去。匍匐到了它的身前,謝必安壓著激動,輕聲說道:“圣君大人。您醒了,當真是太好了,那個妖童模樣的魔頭,便是**地府的元兇。這里面有太多復雜的事情我一時半刻無法跟您解釋。但屬下要說的是,我等兄弟四個,一路捉拿魔頭到此,現不敵那魔頭的狠辣,還請圣君大人為我等做主啊!”
自保,從方才開始,謝必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不過這一次。它的謊話卻險些被拆穿,躺在地上的鐘圣君平靜的望著它。隨后嘆道:“老謝,你我相識多年,你什么性格我又如何不知?雖然我還沒弄清此事的來龍去脈,但是你們四個,也與這個‘陰王’有關吧。”
謝必安舌頭一緊,心中一驚,一時間居然不知該說些什么,它當然跟這件事有關啊,一直以來都是它幫那陰長生做事的,怎么會有沒關系?而當時見這鐘圣君似乎知道了它的秘密,謝必安四肢僵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讓它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鐘圣君見它這副德行之后,居然長嘆道:“老謝,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但我相信你的內心還是公正善良的,此時的我也沒有資格給你定罪,說起來真是諷刺,一直來我要找的罪人竟然就是我自己,如今你我既然全是罪魂之身,為何不拼勁全力做些什么呢?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等到他日公斷之時,你也能將功贖罪落得輕判,你是是么?”
“你,你說的有理。”謝必安見到了這個時候,鐘圣君仍念他們的舊情,心中滿是愧疚和感激,這個圣君雖然無法給它們便利,但它卻從來未曾輕視過它們兄弟,而陰長生雖然能滿足它們的物欲,但是卻給不了它們最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尊嚴。
直到那一刻,謝必安終于領悟到了尊嚴的可貴,于是它不再猶豫,十分感動的對鐘圣君說道:“圣君大人,謝謝你看的起我們,你說的很對,我這就給你打開手銬。”
說話間,謝必安拉起了鐘圣君的手腕,將鑰匙塞到鎖孔之內輕輕一轉,咔噠一聲,手銬滑落,鐘圣君重新恢復了力量,而就在那一刻,嘗盡了失敗滋味的陰長生已經以鬼神之力凝結冰錐誓要將世生碎尸萬段。
所以鐘圣君這才出手,趁著那陰長生失去理智的時候,從它背后給了它致命的一刀。
一刀斬下,陰長生那剛剛塑好的魂魄斷成了兩截兒,只見它瞪圓了眼睛,沙啞的望著鐘圣君說道:“你…………你…………!!”
“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在謝過了世生之后,鐘圣君咬著牙對陰長生說道:“對于你的一切,我不能妄自評價,你雖然給了我力量,讓我擁有圣君之名,但你也借我魂魄企圖顛覆地府殘害生靈,圣君感激你,叫你一聲師父,但圣君無法再讓你做惡,你放心,你死之后,你所犯下的惡行有我來為你恕罪,所以,請你安心的上路罷。”
說罷,鐘圣君一伸手,將陰長生的半截魂魄抓在掌心,鬼神之力瞬間爆發,陰長生只感覺到此時靈魂如火焚練,由于之前彼此的共生關系,鐘圣君擁有陰長生近七成的力量,外加上方才神識脫離時,有一部分力量仍被留在鐘圣君的靈魂之中,所以如今接連受創的陰長生自然不是它的對手。此時在鐘圣君的鬼力之下,痛入心扉的陰長生不停地慘叫,直到馬上就要被鐘圣君處死的時候,陰長生這才拼勁了最后一絲氣力終于掙脫了出來。
離開了鐘圣君的束縛之后,陰長生跌落在地,用雙手支撐著想爬起身,但渾身魂魄已經支離破碎,再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傲氣和力量。現在的它,只能用窮途末路來形容,別說活不下去,就算能活,但諾大個陰間內也沒了它的容身之處。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以為能只手遮天的它,即將面對的卻是一個類似于千年之前同樣的結局。
歷史當真是一個又一個的輪回,陰長生自認為自己神識未滅。可卷土重來卻又受命運之捉弄,直落到這般的下場,鐘圣君提刀直視陰長生,當時陰長生雙目中的情緒極度復雜,它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否在悔,還是在恨?
悔的是,如今的它將要死在自己一手調教出的傀儡手中。恨的是,不論多么完美的陰謀,始終贏不了那該死的‘命運’。
所以。陰長生竟然笑了,它的笑聲聽在耳內,比臘月飛雪更寒人心,剛開始這笑聲中還能聽出些許凄涼。但是慢慢的那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后,幾經瘋狂,只見它用沙啞的聲音仰天嘶吼道:“賊老天你滿意了么!!我終于明白了,你讓我活下來不是想讓我當‘王’,而是想讓我給這些雜種‘鋪路’!!嗎的賊老天,嗎的賊命運!!我就算是魂飛魄散也不能放過你!!我不能放過你啊!!”
聽到陰長生的嘶吼之后,土坑內的世生心中咯噔一聲:又是這樣的話,看來這陰王定是知道什么。如若不然的話,它為何總是提到‘命運’?
想到了此處。世生便奮力縫扎著支起了身子,隨后氣喘吁吁的開口問道:“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而‘命運’又是什么?”
抽搐著的陰長生放生狂笑:“你問我命運是什么?我確實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這雜種!小雜種,別以為你靠著狗命贏了我就得意忘形了!實話跟你講吧!只要你還順著‘命運’往下走的話,你的未來注定要和我一樣,不,你注定是比我和王方平更慘的‘犧牲品’!!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到那時你就會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無力掙扎’!一定會的,一定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陰長生回光返照似的大笑著,似乎在臨死前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而就在這時,鐘圣君已經走到了它的身前,望著這個一直被自己利用的家伙,陰長生笑得更開心了,只見它無比陰毒的對著鐘圣君說道:“小鬼,我承認這一次栽了,但是你別得意,只要你活著,就注定要擁有我的力量,還有你良心上的譴責!而且,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這些雜碎,我是陰王!永遠的陰王,即便落得現在這般地步,卻也不是你們能殺的,能殺我的,只有我自己!!”
說話間,只見那陰長生雙目圓瞪,瞳孔便得一片血紅,隨即,它體內所剩的鬼神之力盡數爆發,鐘圣君只感覺到一股紅芒耀眼,緊接著,陰長生猛地張開了嘴巴,魂內神識化作一道光華騰空而起,就好像一顆流星般直沖天際。
最后,那光芒憑地爆炸,世生的陣法此時已經失去了效用,黑暗的天幕重新出現,那紅光閃夜幕中瞬間閃耀,鐘圣君和世生都瞧見了那道光,那是陰長生引爆了自己所有神識的光華,就這樣,一代陰王陰長生還是同王方平一樣,神使俱滅消散在了這陰間地府之中。
直到它徹底消散,鐘圣君似乎還能聽見它那狂妄的笑聲,在陰長生自爆之前,它的神使確實對鐘圣君發出了敬酒回蕩天際的咒罵:你是我的傳人,直到地獄填平無間消散你也擺脫不了這個事實!從今天開始,你就一直背負著這個包袱永遠的痛苦下去吧!!
“正合我意。”天空之中紅光逐漸散去,鐘圣君望著恢復了黑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只見它平靜的自語道:“不用你說,我也會用余下的所有時間來懺悔你犯下的罪過,走好吧,師父,永別了,陰王。”
陰王終于死了,它所有的陰謀也就因此煙消云散,四大陰帥激動的手舞足蹈放聲大叫,而世生則在鐘圣君的攙扶之下爬出了土坑,他伸手吃力的摸了摸小梨子的頭頂,隨后對著鐘圣君說道:“你這回得償所愿了,從今以后,地府不會再有貪腐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