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江湖之中不出意料的,出現了許多關于摩羅巨妖的傳聞。
由于先前有人見到那樊再樂(樊再冊)敲暈了摩羅,而綜合了‘引妖大會’的規則,那這條摩羅定是歸這樊再冊所有。
但奇怪的是,隔了這么多時日,卻并沒有聽說那樊再冊從南國帶走摩羅,這個大英雄當真就像是個謎,直到半年之后,才有人聽說他已經到了西方某國當上了護國法師,而如此說來,那樊再冊并未有獨自霸占摩羅,應當是將那怪物贈予了云龍寺。
在推斷出這個消息之后,江湖上的獵妖人們更加對那樊再冊的品格產生了敬佩,多偉大的人,放著能得到絕世法寶的機會不要,卻甘愿做一個無名英雄,而正是如此,就連異硯氏也開始留意起他來,據小道消息講,說下一次的江湖排行榜便由這‘樊再樂’的一席之地,而異硯氏給他的封號,便是‘無名神跡’,倒也十分符合他這大隱于市的英雄氣質。
話說那些獵妖人除了敬佩樊再樂之外,更有人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前往云龍寺拜山門,他們明面上來此的目的是拜佛,但屁股都還沒坐熱,便透露出了一副偽善的表情。
他們來云龍寺想要傳達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云龍寺現在乃是正道唯一的希望,如今晚輩想助各位高僧一臂之力,也算是為天下蒼生做些好事,所以大師如果有何差遣盡管和我們說。比如收賬報仇,斬妖除魔。尋找亂世法寶之類的…………總之,我們今后愿意歸附云龍門下,為諸位圣僧馬首是瞻。
他們的話啰里啰唆一大堆,但難空明白,這些繞來繞去的話其實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大師啊,樊再冊定是將摩羅送給你們了,你們帶我們一起找唄。說不定我們還能撈點油水。
放在十年前,云龍寺三僧聽了這些奉承之后也許還會飄飄然,但今時不比往日,經歷數劫之后,云龍寺早就已經回歸了正規清修,而且這些人阿諛奉承的嘴臉,讓法垢大師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斗米觀的那個黑暗之夜。
他明白。這些人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正義’的概念,或者說他們能夠理解的正義,只不過是能衣著光鮮道貌岸然的追求名利罷了。
所以對于這些人,云龍寺回應的態度平靜而堅決,主要有三點。
一:摩羅現在并未在我寺中,出家人不打誑語。
二:云龍寺已經退出江湖多年。早已不想對江湖之事多問,所以還請諸位施主行個方便莫要執著。
三:如果諸位施主乃是前來禮佛,云龍寺自然歡迎,但佛門靜境地難留世俗人,如果諸位執意留下。還請諸位入鄉隨俗一同唱經禮佛。
這三個意思表達明確之后,果真有一批獵妖人們心中不甘的下了山。但還是有很多人留了下來,這些死腦筋一直認為云龍寺的和尚們是在哄騙,或者試煉他們,為了揚名立萬占便宜,這幫沒羞沒臊的家伙決定留下來:反正人家云龍寺是南國御寺,吃不完的白米喝不完的香茶,怕個毛,不就念經么?老子當唱歌了。
這把難空給氣的,雖然云龍寺三僧終日參禪根本就把他們當空氣,可身為寺廟護法的難空卻不行啊,還要知道這些家伙簡直就是滾刀肉,一天天無所事事,吃飯的時候卻比誰都要猛,一人一頓最少四碗稻谷飯,僅僅十天便消滅了兩缸的咸菜,整個一群餓死鬼投生。
而且這還不止,難空曾經不止一次聽到他們熄燈后在房間內口出狂,甚至還唱些葷曲小調聊以自樂,眼見著云龍寺的日常修行被這些貨搞得烏煙瘴氣,難空實在忍不下去了,話說他曾經不止一次想用自己的佛手印將這幫蒼蠅似的家伙轟走,但想來此舉未免太過偏激,日后傳出去也容易讓人誤會。不過不這么做又能怎么辦呢?
其實也好辦。
后來難空想出了個狠主意?他心想這些家伙不是賴著不走么?那好,看誰能熬過誰,于是他在同三位高僧請示之后,愣是將云龍寺的街月提前了四個月。
‘戒月’是云龍寺的傳統,在連續三個月的戒月中,寺里奉行‘一日一食,過午不食’的戒律,因為云龍寺的開山祖師淺和尚曾經是一名行腳的苦行僧,而這個規矩也是他親自而定,借此用清苦的修行讓后世弟子不要奢侈享受。
這一招使出,果真沒用多久,那些剩下的獵妖人們全都罵爹罵娘的‘逃’下了云龍寺。
媽的不給肉吃就算了,如今居然連飯都不管了,好狠的一群賊禿!
難空望著這群家伙下山的身影,心情登時開闊了不少,只見他站于山頭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這群沒羞沒臊的貨終于走了,說起來他們也真跟缺心眼似的,要知道摩羅現在已經放歸降龍潭,而預則在世生他們的手里。
這樣算來,世生他們應該已經快回到孔雀寨了吧。
難空想到了此處,便抬頭望著遠處天際,于是他再此誠心禱祝,希望佛祖能夠保佑世生他們此行能夠順利的找到最后一樣亂世法寶,借此評定不久以后那個妖星現世的慘劇。
難空想的沒錯,算來那時世生三人確實回到了岐山地界,天黑之前已經到了水間山腳下,對于這條路,幾人已經熟的不能再熟,畢竟這里是他們的家。
沿著山路沒走多遠,忽聽見一旁的草叢之中忽然傳來了響動:“什么人!膽敢闖我孔雀寨?”
世生無奈的笑了笑,然后開口說道:“我等無名小輩路過此地,還請大王放行。”
那聲音撲哧一笑。但緊接著又嚴肅的說道:“那怎么成?如果你說放行就放行,那我們這些做大王的那還有面子?不行。想要上山必須得留下點什么。”
“好說好說。”只見世生一邊走一邊摘下了自己的包袱,然后說道:“不瞞大王,我包袱里面有只醬肘子,但我說話也許你們不愛聽,這肘子是我的,剩下兩盒南國的糖糕,就算我們孝敬大王的吧,你倆還不快點出來?等一會兒到了寨子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們可就要在你們之前搶光了啊。”
“嘻嘻。誰要你的臭肘子。”
話音未落,但見草叢之中竄出了身著一紅一白兩個十多歲且背著巨大菜刀的小姑娘,他們正是那柳柳和萋萋,四年過去,如今她倆出落的更加水靈,只不過由于寨中人的寵愛,所以心性卻并沒怎么變化。他倆早就看到世生他們回來了,所以這才跑下了山對三人惡作劇。
而對于她倆的惡作劇,幾人全都習以為常,只見那兩人跳到了世生面前,然后對著他攤出了小手,笑嘻嘻的說道:“世生哥哥。糖糕哩?”
“給。”世生從懷里掏出了兩塊糖糕塞給了她倆,而凄凄皺了皺眉頭,不由得問道:“不是有兩盒么?”
“上山的時候我口渴,全給吃了。”世生嘿嘿一笑:“沒想到越吃越渴,對了你倆有水沒?”
“你!”兩個小丫頭似乎對甜食十分偏愛。如今見世生吃掉了本屬于她們的糕點,登時氣的小臉通紅。而世生則掐著腰哈哈大笑:“唔哈哈哈哈哈!就你倆還想當大王?你們道行還潛著呢,告訴你,我才是真正的糖糕大魔王!我且問你們服不服?”
柳柳和萋萋見世生這副無賴的樣子,不由得氣的小臉都快能掐冒出水兒來,而一旁的李寒山知道世生是在逗他們,便有些不忍的說道:“成了,咱都老大不小的,就別欺負妹妹了,來,柳柳萋萋,這是我們幾個在南國給你們買的簪子和糖糕,看看喜不喜歡。”
說話間,只見李寒山拿出了幾人在南國采買之物,而柳柳和萋萋見此不由得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寒山:“謝謝寒山哥,你最好了,不像某個饞蟲。”
說話間,萋萋轉頭朝著世生做了個鬼臉,而世生當時以更丑的鬼臉反擊,在這些家人面前,他們全都不用再顧忌什么。
在這四年里,世生確實變了許多,以前的那個有些木訥的少年已經全然不在,沒人知道這是為什么。
再得了禮物之后,兩個小丫頭十分的開心,但柳柳拿著糖糕抬頭一瞧,卻見李寒山眉宇之間似乎有些傷感,于是萋萋便好奇的問道:“寒山哥,你怎么了?好像不開心?”
“沒有。”李寒山微笑的輕撫著兩人的頭發,那一刻,世生和劉伯倫心知肚明,但他們不會將許傳心一事告訴他們。
因為她們年紀還小,這個年紀就應該有美好的世界,那個屬于大人們的黑暗之事,還是讓它永久性的封存吧。
他們愿意保護兩人的夢,這是兄長理所應當的義務。
許傳心雖然只是個騙局,注定只能是一個夢,但那個夢已經被李寒山打碎了,他們都愿意當兩個妹妹現實中的‘許傳心’,一個真正的哥哥,永遠護著她倆。
拋去這段事情不講,在上山的時候,三人心中還是對之前的那封信感到好奇,于是他們便問柳柳和萋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回山了?怎么之前他們沒有聽到?莫不是那個傳聞中的大寨主‘蔡孔茶’?
只見兩人一邊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著,一邊回頭對著世生說道:“大饞蟲,你想錯啦,大寨主由于政務是不能回山的,這次回山的兩人,一人是二寨主的弟弟異二爺,他是來探望二寨主的。”
原來是那弄出江湖排行榜的‘異硯氏’,嗯,話說他現在確實是個大人物,這人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可以只揮揮筆墨便可盤點江湖,而他每一次排列出的榜單,確實也都深深的影響著江湖上的秩序。
這種奇人,能見上一面也是好的,想到了此處。世生便又問道:“那還有一個呢?”
“那位大叔你們是見不到了。”只見萋萋笑著說道:“他叫‘第五有信’,那位大叔一天天風風火火的。似乎總是閑不下來的樣子,話說本來她還想見見你們的,但他等了你們幾天之后你們一直沒回來,這個急性子的大叔便又走了,攔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