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董文卿目光復雜地打量沈書欣片刻,才開口:“剛醒不久,醫生說了,他的情緒不能激動。”
她雖然因為沈書欣昨天的表現對她的印象稍微好了點,卻還是非常的疏遠,顯然不想多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是以,董文卿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全是疏離。
“我明白的。”沈書欣點頭,“我就看一眼,不會打擾太久。”
她既然不嫌麻煩來了,那再怎么,也應該和董老見一見,讓對方看見她。
董文卿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側身讓開:“進去吧。”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監測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董老靠在搖起的病床上,臉色比昨天好些,但依舊透著病態的灰白。
他看見沈書欣,渾濁的眼睛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沈書欣將帶來的鮮花遞給旁邊的護工,走到床邊輕聲說:“董老,您好好休息,會好起來的。”
董老緩緩眨了眨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竟極輕微地點了下頭。
“抱歉。”
董老張了張嘴,嗓子眼里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沈書欣微微一怔,沒想到董老見到她后第一句話竟是道歉。
她很快反應過來,輕輕搖頭,聲音放得更柔:“董老,您千萬別這么說。您好好養身體最重要,其他的都不急。”
董老渾濁的眼睛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終究因為虛弱沒能發出聲音,只是目光復雜地看著她,帶著幾分審視,又似乎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贊賞。
董文卿站在一旁,將父親的反應和沈書欣的應對盡收眼底。
她原本微蹙的眉頭稍稍舒展。
只要不是來給她爸找不快的就行。
“爸,醫生說了您需要靜養,少說話。”董文卿上前一步,替父親掖了掖被角,語氣是克制的關心,“沈小姐也是一片心意,您的心意她明白的。”
這話像是說給董老聽,也像是說給沈書欣聽。
沈書欣剛才說見一見。
現在,也已經見到了,該離開了。
沈書欣適時地微微欠身:“董阿姨說的是,董老,您安心休息,我改天再來看您。”
她舉止得體,語氣真誠,沒有絲毫借機攀談或打探的意思,仿佛真的只是出于晚輩對長輩的關心前來探望。
董文卿看著她,目光在她沉靜溫婉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我送你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門輕輕合上。
走廊里,董文卿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沈書欣。
她比沈書欣略高一些,再加上穿著高跟鞋,帶著一種壓迫感。
“沈小姐。”她開口,語氣比剛才在病房里更直接了些,“昨天情況混亂,我情緒有些激動,說話可能不太中聽,你別往心里去。”
沈書欣迎上她的目光,淺淺一笑。
“董阿姨關心則亂,我理解的。說到底,我們都是希望董老能盡快好起來,希望傅氏能平穩度過難關。”
她這話說得巧妙,既接了董文卿遞過來的臺階,又將兩人的立場微妙地拉到了同一陣線。
董文卿瞇了瞇眼眸,她忽的笑了一聲。
這個沈家大小姐,還不錯。
她不是依附傅程宴而生的莬絲花,她本身就是能與傅程宴并肩而立的大樹。
也難怪傅程宴會這么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