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傅心頭一緊,強壓下滿腹的惶恐,整了整衣襟,跟著內侍快步走向御書房。
一路行來,宮道上空寂無人,只有風吹動宮燈的嗚咽聲,更添了幾分肅殺與不安。
剛進御書房,一股濃烈的怒火便撲面而來。
元御帝正負手站在窗前,背對著他,明黃的龍袍在燭火下泛著冷硬的光,周身的氣壓低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陛下。”裴老太傅躬身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元御帝猛地轉過身,臉色鐵青如鐵,眼中布滿了血絲,顯然是怒到了極致。
他指著裴老太傅,厲聲喝道:“裴愛卿,你可算來了。看看這奏折,看看邊關傳來的急報,荊州城破,樊陽關失守,北涼大軍距京城不足百里!你告訴朕,這仗還怎么打?!”
奏折被狠狠摔在地上,紙張散落一地。
裴老太傅慌忙撿起,匆匆掃過幾眼,邊關的慘狀躍然紙上,他的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
他定了定神,叩首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如今局勢危急,臣……臣惶恐。”
“惶恐?”元御帝冷笑一聲,步步緊逼,“你只知道惶恐?當初你們一個個上躥下跳,說戰帝驍擁兵自重,說謝家意圖謀反,逼著朕削他們的權,將他們逼出京城!現在呢?戰帝驍沒了,謝家走了,北境的天塌了!滿朝文武,除了會跪在地上哭喪,還會做什么?!”
他的聲音震得御書房的梁柱仿佛都在顫,“你倒是說說,現在該怎么辦?!”
當初他就不同意放謝家走的。
好歹有人了用,裴家因為裴遇的死一直咄咄逼人。
還有這次北涼國出兵,都是因為裴明珠假冒北涼鎮南王的愛女歐陽琳琳,至今歐陽琳琳都沒有找到。
他們認定了是南凌國害死了他女兒,所以出兵!
要平息這場戰爭,只有交出歐陽琳琳。
裴老太傅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面,大腦飛速運轉。
如今南凌兵力空虛,將士離心,根本無力與北涼、西周抗衡,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他咬牙,一字一句道:“陛下,依老臣看……眼下唯有一途,求和。”
“求和?!”元御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怒極反笑,“朕乃南凌天子,豈能向蠻夷低頭求和?傳出去,朕的臉面何在?南凌的國威何在?!”
這么多年以來,他南凌國都沒有求和過,只有他們北涼國低頭。
“陛下!”裴老太傅猛地抬頭,臉色蒼白卻帶著一絲決絕,“臉面與國威,豈能與江山社稷相比?如今北涼勢大,西周虎視眈眈,我南凌已無再戰之力。若不求和,拖延時日,待敵軍兵臨城下,便是國破家亡之局。到那時,別說臉面國威,連陛下的龍椅,都將化為齏粉。”
元御帝被他說得一窒,臉色變幻不定,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絲猶豫取代。
他何嘗不知道局勢危急,只是帝王的驕傲讓他無法接受“求和”二字。
裴老太傅見狀,趁熱打鐵道:“老臣知道陛下難咽這口氣,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況且,求和并非全無籌碼。”
“籌碼?”元御帝皺眉,“我南凌如今還有什么籌碼?”
裴老太傅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一絲陰狠:“北涼公主,歐陽淺淺。”
元御帝一愣,隨即想起了這位和親的公主。
兩年前,北涼為結好南凌,將公主歐陽淺淺嫁給了七皇子戰帝冥。
戰帝冥是幾個王爺中,年紀最小,沒有什么實權,歐陽淺淺在京中也一直低調,幾乎沒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