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帝辰帶著棺木和儀仗離去后,公主府的廢墟上只剩下謝家眾人和癱跪在地的謝玉珩。
清晨的風卷著寒意,刮過他干裂的嘴唇和凍得青紫的指尖。他已經在這里跪了整整四天,水米未進,身上的傷口在寒氣侵襲下反復撕裂,早已到了極限。
方才與戰帝辰的對峙耗盡了他最后一絲力氣,此刻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眼前猛地一黑,耳邊謝家眾人的呼喊聲仿佛隔了層水,變得模糊不清。
“大哥!”謝玉珺最先發現他不對勁,沖過來時正看見謝玉珩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他伸手去扶,卻只接住了一具毫無生氣的身體,滾燙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袍傳來。
他竟燒得如此厲害。
謝玉淮也快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驟變:“快!大哥燒得糊涂了,趕緊送回府。”
幾人合力將謝玉珩架起來,才發現他膝蓋下的地面早已被血浸透,與灰燼凝成暗紅的硬塊。
他雙目緊閉,眉頭卻死死蹙著,像是在夢里都在承受無盡的痛苦,嘴里斷斷續續地呢喃著:“星河……皎皎……是我錯了……”
聲音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聽得謝玉珺紅了眼,用力將他往背上一扛,沉聲道:“走!回府!”
一行人匆匆離開這片狼藉的廢墟,謝玉珩伏在弟弟背上,渙散的意識里,最后閃過的是戰星河抱著皎皎朝他笑的模樣,那笑容溫暖得像春日暖陽,卻轉瞬被漫天火光吞噬。
他猛地一顫,徹底失去了知覺。
“阿璃,大哥怎么樣?”
云青璃道:“只是失去了意識,先送回府再說吧!”
……
宮里元御帝知道女兒葬送火海后,也是感到悲痛。
“皇上,您要保重龍體。”福公公道。
元御帝坐在龍椅上,指尖捏著那份關于公主府失火的奏報,紙張邊緣被他攥得發皺。
殿內靜得落針可聞,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一下下撞在空曠的大殿里。
他的小女兒戰星河,那個從小就愛追在他身后喊“父皇”的小丫頭,那個出嫁時哭紅了眼、卻仍強撐著說會幸福的公主,就這么沒了?連同他不滿一周歲的外孫女皎皎,一起葬在了那片火海之中。
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抬手按了按發緊的眉心,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沙啞:“不可能……星河那孩子向來堅強,公主府守衛森嚴,怎么會平白失火?”
“朕不信,她會自己點火焚,何況還有孩子!”
福公公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只低聲道:“皇上息怒,許是意外……”
“意外?”元御帝猛地抬眼,眼底布滿血絲,“朕的女兒和外孫女,絕不會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傳朕旨意,命大理寺即刻徹查公主府失火一案,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
他不信這是意外。星河是他最疼愛的嫡女,皎皎是他捧在手心的外孫女,怎么會突然葬身火海?這里面一定有蹊蹺。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內侍的通報:“啟稟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元御帝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沉聲道:“讓他進來。”
戰帝辰快步走入殿中,一身素色常服難掩周身的戾氣與悲慟。
他對著元御帝行了禮,聲音嘶啞:“父皇。”
“起來吧。”元御帝看著這個同樣失去至親的兒子,語氣緩和了幾分,“何事?”
戰帝辰直起身,目光銳利如刀:“兒臣想知道,前幾日奉旨去公主府訓斥星河的,究竟是哪個宮人?”
云青璃提過,父皇曾派人訓斥過星河,說不定此事與星河的死有關。
元御帝一愣,隨即想了起來:“是皇后宮里的劉嬤嬤,當時朕氣星河不懂事,讓她去敲打幾句……怎么了?劉嬤嬤是皇后宮里的老人了。朕想著就走個過場,免得謝長風又說我們扣押他曾孫女。”